唐连“嘁”了一声,似在感叹:“那么大的一个酒吧,光是地下赌场就收入不菲了,你竟然说只是身外之物。”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总是这样明显。
沉默了半晌,唐连自嘲地笑道:“你认为这里是说话的好地方吗?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周宴北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身,唐连紧随其后。
这时还没到夜宵时间,露天烧烤摊上没什么生意。周宴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两人坐了下来。
两个月没见,唐连看上去相当萎靡。
“唐,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刚才你在电话里说,你知道我在调查一起命案?”周宴北半眯着眼睛问。
唐连发现周宴北比以前更让人看不透了。
“是,我知道你在调查沈家的一起命案。”
“命案?”周宴北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
命案跟普通的事件可不能相提并论,它意味着或许需要出动刑警。可是唐连又怎么会这么笃定沈家的事是命案呢?
“你好像不相信我?周,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些事情。”唐连开了瓶灌装啤酒,一口气喝了一半,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你知道当初我们为什么会在奥克兰相遇吗?那么大的奥克兰,那么多的华人,怎么偏偏就是我们相遇了呢?又偏偏那么凑巧我们还是来自同一个城市?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巧合?你这么不相信巧合的一个人,为什么当初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唐连晃着手里的啤酒瓶,表面上是压迫性的笃定,可心里却直打鼓。
他不确定周宴北在听到这些后会是什么反应,而且也根本不敢多想。
周宴北的性子他很清楚,即便不是眦睚必报的人,心里也始终会记仇。
周宴北淡漠地望着唐连,心绪沉浮。
“周,我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我会去奥克兰,完全是因为你父亲。”唐连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都说了出来。再看周宴北的反应,与自己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周宴北脸上居然连一点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唐连捏着易拉罐的手倏然一抖,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你……你知道?”唐连突然不确定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说的话,这的确是我父亲能干出来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周宴北收回视线,喝了口酒。
为什么?唐连笑得坦诚:“为了钱,我跟你不一样,我需要钱养活我自己。”
那时唐连很穷,父母接连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他也因此负债累累,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有一次他喝醉了与人打架,被关进了派出所,才知与自己打架的人来头不小。
他在里面关了两天,出去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周宴北的父亲周元生。
周元生说:“我送你出国,还会给你足够的钱,你答应吗?”
他听后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想来那个时候身无分文,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你大可以瞒着我,我也不会去查你。”周宴北定定地看着他,似有些出神。
唐连摇了摇头,垂着眼,说:“起初我的确是为了钱才做你父亲的眼睛的,可我也是人,也有感情的。虽然你这个人看着总是不冷不热,但对我却还过得去。你出资开了酒吧,让我有事情可做,是你拉了我一把,这份情我一直记得。”
当初周宴北刚到奥克兰时结识了不务正业的唐连,谁知唐连却对经营酒吧十分有想法,再加上他常年与那个圈子里的人打交道,也结交了一些人脉,两人一拍即合。
周宴北出钱,唐连出力,后来酒吧越做越大,谁也没有想到会有现在的名气。
唐连从前穷怕了,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没钱,但是后来他跟着周宴北有钱了,才发现钱也不见得是个好东西。
它太容易让人迷失。
“卖酒吧的钱,你的那份我给你留着,一直在想办法给你,可……”唐连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明知道周宴北不可能要,却还是固执地分出了一部分属于周宴北的钱。
他原只是周元生的眼睛,但又不小心把周宴北当成朋友。有时候他内心也十分矛盾,这样的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把“朋友”二字挂在嘴边?
酒入喉,说不出的舒爽,可同时也平添了几许烦恼。
周宴北顿时觉得气闷又烦躁,伸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纽扣:“你这次找我来不只是要告诉我这些吧?你口中的那桩命案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在调查沈昕的下落吗?我告诉你,沈昕早就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死了,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她。”唐连边说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