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南朝军队，道边看热闹的行人马上跑开，倒是留下几条汉子，拿着扁担、锄头站去两名差人身边。
不害怕是假的，几个农人硬撑着看向原亮，一个字也不敢说。
县城里响起锣声，铛铛铛一通响，城门缓缓关闭。而在闭城门之前，硬是跑出来两条汉子，一个拿斧子，一个拿菜刀，大步跑来：“狗贼找死！”
全军上下，没有原亮下令，谁也不会动手。
眼看着十来个人挡在前路，城墙上出现很多人影，还有两个大步跑来的普通百姓……原亮轻声问话：“你们不怕死么？”
“不怕！”有人大声回话。
“看你们穿的……”农人衣着破旧，连两名差役算上，就没有一个人的鞋是完好的。
“少假惺惺的，赶紧滚！”
很快，那两个汉子也冲到这里，站在差役前面：“赶紧滚！不然杀了你。”
原亮看向远处低矮城墙，再看向前面这些汉子：“我过来，是因为你们进攻我们，入侵我们国土……”
“屁！那原本就是我们的地方，被你们占了去。”
有关于领土争执，是永远都吵不明白的账。
看着前面的十几个人，原亮长叹一声：“好。”转身说话：“回去吧。”
全军上下无一人有怨言，令行禁止，齐刷刷转身往回跑。
原亮转回身看看这些汉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这些汉子不敢相信，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就走了？竟然被我们几句话说走了？
一时间的错愕、想不明白，跟着是狂喜，有人高兴大叫一声，又赶忙捂住嘴巴。万一因为他的大笑和欢呼，让敌人改变主意怎么办？
直到原亮等人走出几百米之外，大家才真的欢呼起来，高兴的又叫又跳，他们赢了，他们成功了，他们吓跑了一支入侵家园的敌国军队。
原亮听的很清楚，那些欢呼声是特别特别开心的，甚至能听出来其中的劫后余生的感觉，笑了笑，看向天边那颗很温暖的太阳，同样的日头照着同样的人。
此时天亮，往回走的路上总能遇到很多星南国百姓，也有人像那名差役一样壮胆问话……
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离开金水关，他们没有再杀一个人。
出关时，城门已关闭，有十几个兵丁在收殓尸体，发现到他们，马上逃跑。
原亮犹豫一下：“把他们摆好。”
一群人散进关城之中，将倒在各处的尸体收殓到一起。
原亮走到尸体前面，看着一大片尸体，深深鞠了一个躬，转身出关。
一路都没说话，来到岸边忽然问话：“我是不是有些假惺惺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是。”三女马上回话。
原亮想了好一会儿，刚要踩水过河，感觉身后有人到来。
慢慢转过身，看向金水关城门方向。
那地方慢慢走出来一个黑衣人，空着手，身上是布衣布鞋，慢慢走来众人面前。
原亮从人群中走出去：“是在找我？”
“为什么不杀了？”
“嗯？”
“你杀了三座城的官员、军兵，为什么不杀了？被十几个乡人吓跑了？”
“杀人是我的错。”
“所以你又殓了那些尸体？”
“嗯。”
“我是来杀你的。”黑衣人笑了一下：“不来不行啊，不来的话会让你以为星南无人，就这样让你们来去自如的，传出去有些不好听。”
“我现在不想打架。”原亮想了想：“改日行么？”
黑衣人沉默片刻：“行，有时间我去找你。”说完这句话，他就真的走了。
原亮看着黑衣人走远，转身说话：“咱们也走吧。”
宗真凑过来问话：“他是谁？”
“不知道。”
宗真琢磨琢磨：“你这是又多了一个仇人？”
“走吧。”大家原路返回，踩水过江。
岸边是定南军，还有一支天王城守军。
那支守军将领快步跑来：“多谢将军收复天王城，还请将军移步府衙，杨将军要当面道谢。”
原亮摇头：“不去了，替我跟大帅说一声。”转头吩咐：“粮食留下，回牛头县。”
那将领还想多劝，可原亮完全没有心情。
他觉得自己像在大海中航行的小舟，心情如何要看大海是什么样的。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回去浮云山。
临走时又跟那将领多说一句：“我不会上任何奏折，让你家将军随便写。”多补充一句：“不是客套话。”
定南军士兵卸下绝大部分粮食，留下口粮，赶着马车、骑着战马快速回返牛头县。
如今的朝廷是多事之秋，东南西北全有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