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元一开始就知道小红丸是没有解药的,却骗他说,他会做出解药。他在他身上试验各种各样的药物,那些,当然并不是解药。
药师需要一个长期供他试验的药人,他沦为了他的真人白鼠。
他最终明白,他的人生没有转机,只是从一个深渊跳到了另一个深渊。
他想要逃离,却被钱一元捉住,锁在地窖里,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长达半年。加上各种药物作用,终日神智混乱,意识昏沉。
直到有一天,颐元馆江馆主派人清理门户,带走了钱一元。燕小山在地窖发现他的时候,他瘦削如骷髅,苍白如鬼魅,眼睛极度畏光,神志昏聩。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身边站了个无比清丽绝俗的少女。她叫叶筠,是江馆主亲授的女弟子。
那段时间,叶筠负责照料他这个病人。
但他病的不只是身体,他的心已经病入了深根。他很久都无法开口说话,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对外界只有本能的抵御和撕咬。
他一次次打翻叶筠为他端上来的药,好几次都洒了她一身。
但少女脾气好的出奇,依然对他微笑。她双眸如月,耐心地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喝药。她的笑似有消融冰雪的力量,直到他渐渐无法再抗拒。
她为他施针,柔软的手指触碰到他皮肤,让他的心跳有一瞬的停顿。
却在有一天,他听到叶筠和江馆主私语。
叶筠说:“阿姐,他还要多久能治好?”
江馆主:“怎么?”
叶筠:“他像个怪物,我有点怕他。”
江馆主只是用手指戳戳她额头:“你是个大夫。”
叶筠无奈地点点头:“是是是,我是大夫,这是我的职责。”
他笑了。呵,他也觉得自己像一个已被永远囚禁在黑暗里的怪物。
所有的照顾、关心、温柔,都是职责。
呵,真是个称职的大夫。
她怕他。
他的眼睛越来越冰冷阴郁,她也越来越不敢靠近他。
她是个活在朗朗晴空下的人,注定不喜欢和他这样的人接触。
后来,祁山闹山匪。叶筠和几个采药的女弟子一起被山匪掳了去。
他和江馆主、燕小山一起赴祁山救她,遇见李昱一行人。
他混在李昱的队伍里,扮作送酒食的村民进了匪寨。
山匪宴饮,要掳来的女子作陪。叶筠也在其中。
匪首乌增当众对她轻薄。叶筠不愿受辱,只求一死,被刚好进来送酒的他救下。
他将她护住。
一众山匪起哄。
“这小子好像看上这娘们。”
“呵,好大胆,跟咱们主子抢女人!”
“这就叫色胆包天吧。”
“哈哈哈...”
乌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用手指勾了勾:“小子,喜欢她?那就当着大家伙的面亲她!亲了她我就把她赏给你。”
众山匪起哄更甚,分明是存心消遣他们,酒酣之际想看一段助兴节目。
他不动,拳头紧紧攥起。
“你不上,那就让我兄弟们上。兄弟们,你们谁喜欢这小娘子,上来亲。”乌增大笑着说。
山匪们蠢蠢欲动。
他猛地搂住她,嘴巴生硬地撞上她的唇。
在山匪的哗然大笑声中,她推开他,目光带着怨恨:“不管是谁,这种事对我都是羞辱,我情愿你不要救我!”
那一刻,他明白,对于他,未尝不是一种屈辱。
最后是犹如神兵天降的李昱将她解救。那个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皇子,原本就是与她有婚约的未来夫婿。他们对彼此一见倾心,犹如天作之合。
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微弱之光也熄灭了。
支撑他活着的只剩对力量的渴望。
这也是当初他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窖,熬过一次又一次毒发时生不如死的痛苦,却最终没有让他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意念。
他第一次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他生来卑微,任人践踏!为什么他的命运会是如此!
他回想起,他生命的源头是在一座废弃的荒芜的冷宫里。
他第一次思索起自己的身世。如果他的母亲是个宫女,那么,那个后宫只有一个男人。
他是否和李昱有同一个父亲?
如果是,为什么他们拥有如此天差地别的命运?
他选择回到京都,寻找自己的身世真相。
他托李昱帮忙,见到了他宫里的义父闫喜公公。从闫喜口中,他终于得知,他的生父是玹王李恪,太后嫡子,整个王朝除了皇帝和太后外,身份最尊贵的那个人。
他主动去找玹王,向他坦白身世。玹王惊诧于他的魄力,与他另外两个儿子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