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桃就是这样。
一贯没有好脸色。
不管是面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人。
或许不喜欢时,厌恶情绪会表达得更直接,不带一丝掩藏。
就像现在这样。
祈霜没熬过季桃的几重脸色,以及明里暗里的嘲讽针对,苍白着脸先行走人。
她转身的那刻,季桃恢复笑颜,用牙签叉了一块西瓜,喂到林愿嘴边,嗓音听着,格外的甜。
“吃水果吧,少喝点酒。”
几个会看眼色的言辞恳切拍了一番马屁,不外乎是愿哥真幸福感情真好之类,同时下意识减少了敬酒的次数。
玩骰子,划拳,也没人敢找。
和往常任何时候的气氛截然不同。
兴许是都觉得无趣,没过十二点,这场就散了。
酒吧门口,季桃看着林愿和那些久未蒙面的人告别,话语和动作都正常,嘴角弯着,正想今晚秀了一晚上恩爱,应该足够气死有些人了吧。
少年在路灯下转身,朝她走来,眼里多了层迷雾,脚步带几分滞涩。
像是一刹那间,所有攒积在胃里的酒气,到了合适的时候,该涌上来了。
“桃桃……”
他走到她身前,右手轻搭在她的肩头,头微微垂,气息有些不平稳。
“扶一下我。”
季桃不可思议。
“你不是,很会喝酒吗?”
“那是装的。”
“……”
“你见过真喝不醉的人吗?”林愿看她时,已经像在雾里看花。
“……”
季桃看着人就这么栽在了她肩头,双手抓住她手臂,不断地无力下滑。
再抓住。
“……”
送林愿回到云上居,季桃拧了湿毛巾,放到他额头。
过了一会,觉得不够,又拧了两条,搭在他微红的脸颊上。
她坐在沙发边缘,托着腮,数他的睫毛。
没想到喝到烂醉连在车上都要蹭她肩睡的人,意识还挺清醒,话语还挺连贯。
“喝醉,”林愿一把扫下了自己脸上的三条毛巾,“不是发烧。”
“给我闭嘴!”
季桃按住他手,又把三条毛巾,搭了回去。
眼前的人跟受了委屈一样,闷闷不乐,闭上了眼。
“你回去吧。”
季桃忽然觉得,不能把眼前的人和林愿划上等号。
那样,会让她有负罪感。
还以为,自己在和一个小屁孩谈恋爱。
她伸手去拨弄他的睫毛,待他睁眼,笑眯眯问。
“这样就生气了啊?”
“嗯……”林愿有气无力应着,“很小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凶我的。”
“……”季桃默然。
“你现在,还和小时候一样。”又是控诉。
“……”
“送我的娃娃,”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话里,多少有些意味不明,“也是巫毒娃娃。”
“……”季桃挑眉,“你不是都从盛溪嘴里知道,那个娃娃,不是巫毒娃娃了吗?”
完全是下意识的回问。
他微偏头,深邃的墨瞳在一刹那间更好地对上她,削薄而天生微红的唇,轻抿。
喉结不经意间,滚了一滚。
“他和你说了吗?”
问话时,眼里的迷雾未被拂去,叫人看不清底。
“说了啊。”季桃一脸问心无愧,絮絮叨叨,把她白日里和盛溪的所有对话,复述了个遍。
最后,坦然道:“反正我现在都不记得了,按照盛溪说的,可能是以前接触过孤儿院,又资助了孤儿院,才会送你那个娃娃吧。”
“你要是对娃娃好奇,不然等哪天有空,我们去孤儿院看看?”季桃试探问。
林愿索性将要掉落的毛巾拂开,手背懒得动了一般搭在额头,幽深的眸里平静。
“不用了。”
本来就是一些好奇心,无关紧要。
大概是忽然间鬼迷心窍,才会想要插手,想要窥探。
用极其幼稚而又无聊的方式,揭破自己不明了的一切。
林愿掀眸,看向季桃。
她执意捡起那些毛巾,又再一次要给他盖上。
“明明喝醉了的人,疑心还这么重……不过,也很可爱。”
“明天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她自言自语一般,“要盖好被子噢……别又感冒了。”
“对了,我送你的娃娃在哪?我好想看看啊。”
“算了算了,你喝醉了,又不知道……”
“对了!还有交杯酒,我们别忘记了,你答应过的。”
……
说到点了就要实践一般。
季桃腾地起身,跑去厨房,转眼拿了两个纸杯,接了两杯水过来。
她扶起他,将其中一个纸杯递到他手里,笑意吟吟,挽过了他的手。
林愿任她动作,纸杯挨上唇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