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观望着夜景,江逾白却只看着她:“因为我想见你。”
她怔了一瞬。
他似乎忍了很久,声音降得更低,仍要自言自语:“我想见你。”
他抬头眺望天空,双手揣进裤子口袋,身影颀长,静立不动,像是另一棵扎根于湖畔的树木。他听见林知夏喊他的名字,方才低下头和她对视。
天空中还有更多的烟花被燃放,光影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她的心里也有了波涛万顷。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燥热的夜风吹凉了她掌心的薄汗,却让她的神智一度沸腾,她毫无铺垫地忽然对他说:“江逾白,我喜欢你,哲学和生物学意义上的喜欢。”
江逾白被她的一句话定住了。那一刻,眼前的烟花不是烟花,而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宇宙大爆炸。
在这个十七岁的夜晚,他几乎隔绝了外界一切杂音,还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于是,他使用林知夏最能理解的词汇,直接问她:“这是一种可持续的、非偶然性的、符合确定性原则的感情?”
林知夏没有迟疑地回答:“当然。”
她的发丝被风吹到了眼前,她抬起手,想把头发理顺。但是,江逾白把她的发丝拨到了耳后,她无意识地退了一步,刚好背靠那一棵柳树。
她听到他轻浅的呼吸,看到他的指尖挨近她的脸颊,只差一厘米就能碰到,他又在压抑与克制中收回了手。林知夏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腕,悄悄地歪一下头,白嫩的脸蛋刚好贴紧他的掌心。
江逾白也笑了:“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那你呢?”林知夏问他,“喜欢我吗?”
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她还是要听他亲口说。
他仿佛正在一座神庙里纳贡。他格外从容、平静、笃定又虔诚地说道:“我非常喜欢你。”
林知夏只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甜丝丝的。她像是刚吃了一块蜜糖,骨头都要软化了。她追问道:“我是不是有很多优点?”
江逾白简短地概括道:“数不清的优点。”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小学吗?”
“不是。”
“初中呢?”
“不像。”
“高中?”
“我不确定。”
林知夏牵着江逾白的手,和他一起走向公园之外。烟火大会还没结束,而他们只想找个地方散步,在长街转角处,四下无人,江逾白的右手热得快要烧起来。他握着林知夏的手,摸索她的指骨,抚摸她的指腹,最简单的接触也让他心神难宁,他竟然还想更近一步。
林知夏依旧沉浸在告白成功的快乐里。
江逾白找到他的司机,并把林知夏送回了她的家。
林知夏和江逾白就在安城小区门口告别。江逾白走下车,站在小区门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灯色中。
新学期快要开始了。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期待开学。2012年九月,林知夏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与家人分别。
林知夏拖着登机箱,独自向前走,林泽秋忽然喊住她:“你飞机落地,就给家里来个电话。”
林知夏点头:“好的。”
林泽秋絮絮低语:“看到好吃的多买点,别舍不得花钱,别饿肚子。”
林知夏折回他的身边:“你也不要省钱,不要熬夜写代码,按时吃饭,保证睡眠,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哥哥,我会想你的。”
林泽秋的喉咙里有股涩味。
林知夏诚心诚意地说:“我在学校宿舍住了三年,才知道洗衣服、晒被子、拖地扫地有多麻烦……从小到大,我的卧室都是你在打扫,床单被套也是你换。今年暑假,你还是不让我做家务。哥哥,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话音落后,林知夏转过身,径直走向安检通道。
林泽秋的视线模糊了一瞬。爸爸惊讶地问他:“秋秋,你眼里有泪?”
林泽秋喃喃自语:“我怕她在国外被人欺负。她还没成年,走哪儿都显眼,身边也没人照应她。”
妈妈安慰道:“秋秋,别发愁了,你妹妹很聪明的。她有事会给我们打电话。你在北京好好上学,我跟你爸先回家了。”
林泽秋依旧愁眉不展。
他想当然地以为,林知夏孤孤单单地出国了。
他并不知道,江逾白和林知夏早就约好了要坐同一航班。
江逾白原本想送林知夏一张头等舱机票,但她拒绝了他。在他十七岁生日的那一天,他们互相表明了心迹,不过他仍然没有机会负担她的开销。她总是说:“江逾白,没关系的,我也有钱。”
为了和林知夏坐在一起,江逾白放弃了头等舱,自愿选择经济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