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眸光凉了半瞬,挑眉笑道:“楚王是我的叔父?”
是才有了鬼。
萧御这般说话,无非是想让她与李琅华保持距离,毕竟她是他曾经的恋人,她道德败坏,会连带他的名声。
完美如他,从来容不得白璧微瑕。
她是他如斯白玉里的瑕疵,人人称羡的生命里唯一污点。
萧御微蹙眉,道:“殿下需爱惜羽毛,况——”
“我知道了。”
李姝打断萧御的话,道:“多谢逸之关心。”
她知道萧御后面要说甚么,左不过是李琅华狡猾难缠,让她多加提防,当然,最好是不要与之交往,做个眼中只有权势的长公主最好不过了,这样外人看来,还能猜测一句她对萧御旧情难忘,所以再不提感情之事。
只手遮天的长公主都对萧御求而不得,兰陵萧逸之,委实让人一眼误终身,不负当世第一公子美名。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逸之会为五服外的族人放弃大好形势与我交易,逸之尚且如此,我为何不能待楚王亲厚?”
李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笑着道:“需知天家子嗣单薄,我只有新帝与楚王两个亲人,且新帝视我如洪水猛兽,唯有楚王愿意与我亲近。”
萧御似乎并不意外她的话,偏过脸,看向一旁纷飞桃花,道:“随你。”
早春风寒,卷起枝头簇拥花朵直入云霄,片刻后又狠狠抛下,在地上堆积点缀着,亲吻着李姝裙角。
萧御态度恢复疏离,李姝无所谓地笑了笑,道:“逸之素来爱梅,今日霞带血色,云隐云深,望之如雪中红梅,逸之可好好赏玩一番。”
“本宫政务缠身,便不陪逸之一同赏景了。”
九天月,地上泥,何必强求。
李姝转身离开。
目的虽然达到,但她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种莫名的失落,想了想,大抵是以为意难平的无力感。
萧御总是这样,在她濒临绝望时伸出手,又在她心生希望时泼她一盆凉水,浇灭所有她对他的期待。
她不该对他有任何期待。
李姝兴致缺缺回到长乐宫,翻看着案上周端惠筛选过后的奏折。
她与萧御的关系的确让人沮丧,但区区爱情,占用不了她太多心思,她的人生里,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比如一个空前绝后的朝代与制度,一个前所未有的九五之尊,都比萧御雾里看花的感情更为吸引她。
李姝揉了揉眉心,略整思绪,沉下心去批阅着奏折。
刚批几本,她忽然听到元宝狂喜的声音:“殿下,益州大捷。”
她抬头,看到元宝一路小跑而来,胖乎乎的圆脸随着他的奔跑动作剧烈抖动着。
李姝微挑眉,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元宝虽不是内敛稳重之人,但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极少有这般失态模样。
李姝搁下笔,道:“呈上来。”
看来季青临又为她立下旷世功勋。
元宝擦了擦额上细密汗珠,欢欢喜喜奉上密报。
李姝接过密报,打开来看,是季青临熟悉的字迹,笔走龙蛇,带着少年将军独有的意气风发,迫不及待想要与她分享全歼敌军的喜悦。
“这倒是个好消息。”
李姝合上信件,递给躬身立在一旁的元宝。
朝臣世家皆道她只知弄权不懂军事,每日在朝堂上拿军事说事,逼她交出放权,另立大将军。
她手下无悍将,自然不敢交出兵权,只好百般推脱。
她对朝臣世家妥协许多事,方将大将军之位空悬到现在,而今季青临屡立战功,她再不需要向朝臣世家虚与委蛇——蓬莱季家的季小将军暴毙而亡,现在立下战功的,是她一手提拔的无名之辈,他战功赫赫,积攒的不过是她的威望。
季青临当真兑现了向她的承诺,为她而战,所向披靡。
李姝心情好了一分,凤目舒展,有片刻柔和。
年少真好,诚挚的喜欢,直率的表达,不用让她绞尽脑汁去猜他的想法,永永远远用行动说着对她的喜欢。
比心思难测的萧御不知好了多少倍。
李姝笑了笑,道:“告诉驿馆,三日后传捷。”
元宝眼睛笑成一条缝,激动着应下李姝的话。
李姝道:“另外,告诉端惠,她上次求本宫的事情,本宫允了。”
“您要替她改姓?”
元宝月牙似的眼睛瞪圆了,疑惑道:“这......于理不合罢?”
李姝瞥了一眼元宝,懒懒道:“内侍掌权,于理很合?”
“合,合,再合适不过了!”
元宝一脸狗腿,连忙改了说辞,道:“奴婢这就去一趟林府、不,是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