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
他摇头,听到自己的声音:“如何死的?”
“听闻是毒死的。”
“昭阳殿的人口风极严,属下不好打听消息。”
他扶床而起,看向昭阳殿的方向。
“死了。”
他轻轻道。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木木的,像是被人剑刃剜去一块。
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她苦心经营许久,好不容易成为人上人,尚未过几日舒心,便撒手西去。
委实令人惋惜。
好不容易被她聚起的大夏,因她的突然薨逝四分五裂。
季青临掌雍凉,他坐镇中原,而曾经被她名曰囚禁实则金屋藏娇的废太子李琅华,则去了楚地。
三分天下。
再后来,被她扶持的天子崩逝,天下终于归于一统。
李琅华依旧一身红衣,不再年轻的脸上神态懒懒,桃花眼斜睥着他,说:“萧逸之,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是西施毒。”
“那年宫宴,你亲手端给她的西施毒。”
他瞳孔骤然收缩。
李琅华的声音仍在继续:“她是死在你手上。”
烈烈寒风争先恐后闯入肺腑,将他身上的温度驱得一干二净。
“她喜欢你的。”
信念在这一刻崩塌。
“她那么喜欢你。”
“喜欢到饮下毒酒还能与你说笑。”
“可你却杀了她。”
他身体晃了晃,轻轻笑了。
世人都道,她爱惨了他,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她从未爱过他。
从未。
作者有话要说: 李姝:爱过
我说的所有谎话你全信,唯独一句喜欢你不信
李琅华: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难怪小姝喜欢你。”
“还有你。”
“可惜了, 最终陪着小姝的,只有本王一人。”
“也只能是本王。”
李琅华慢慢走着,拖出一道长长血线。
他走到昭阳殿, 从怀里拿出钥匙, 吃力打开尘封多年的宫门。
数十年没有宫人修整, 蓬莱树肆意生长着,遮天蔽日,只余花香。
蓬莱花, 李姝最爱用的香。
可惜她自从做了长公主, 便再也不用了。
她说她要用苏合香。
只有寸缕寸金的苏合香, 才能彰显她身份的贵重。
他笑她荒唐。
她用过蓬莱香,用过苏合香,也用过梨香, 可他最爱的,却是初见时她身上浓郁的蓬莱花香。
蓬莱花又名花贼。
此香一出, 所有花香黯然失香。
一如李姝出现的场合, 所有女子沦为她的陪衬。
再怎么貌美的女子, 在她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李琅华微闭着眼, 轻嗅着蓬莱花香。
往事如潮水, 顷刻间将他淹没。
“小姝, 你要这天下无人裂土称王, 你要大夏集权中央,你要权臣世家消失殆尽——”
“我做到了。”
“我都做到了。”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打扰人休息一样,轻轻低喃着。
“这天下,还是你的天下。”
“我替你守着。”
“我追你.......为帝。”
“容仪恭美曰昭, 昭德有劳曰昭,昭帝,可好?”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李琅华轻笑着,有风拂面而过,他听到蓬莱花在枝头笑闹,恍惚间,他又回到从前,少女言笑晏晏,向他款款而来。
.......
李琅华一直知道自己生得极美。
揽镜自照,他时常感慨,似自己这等美貌之人,不知会便宜哪家姑娘。
那姑娘若得知未来相伴一生的夫君是他,只怕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毕竟他这么好看。
好看到他自己都喜欢自己。
因为他实在太过好看,有时也会生出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寞感——天下虽大,可竟无一个女子能配得上他。
直到那日宫宴,他撞见花团锦簇中形影单只的李姝。
出席宫宴的贵女,无不是精心装扮细细描画,可当李姝出现,所有贵女黯然失色。
尽管她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宫装,发间簪的也不过是时下流行的素银簪子,衣着妆容俗气到不行,但依旧掩盖不了她的绝色。
她没有一处不惊艳。
从未有这么一个人,精准长在他的审美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心头的小鹿并没有死。
他清楚知道,自己完了。
逃不脱的宿命。
他注定为这张脸神魂颠倒。
“去,打听一下。”
他一脚踹向同样看呆眼的侍从,“这是哪家贵女,孤怎么从未见过她?”
侍从被他踹翻在地,拍拍身上的土忙去打听。
不多会儿,侍从回来了。
与刚才的兴高采烈相比,此时的侍从恹恹的,甚至看向他的目光还有些怜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