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李姝轻轻柔柔的声音。
“知道。”
他颔首,脚步未停。
他与李姝的初次相见,实在算不得美好,更没甚值得回忆的,不过是一个颇为俗套的相遇。
而后来的相见,却是叫人耳目一新。
李姝设计继母与继妹,恰被他撞到。
李姝面上闪过一丝慌乱,须臾间又镇定下来,眼波微转,撩撩看着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软软糯糯的,道:“呀,逸之怎么了过来了?”
熟稔的态度像是老相识,又像是缱绻情深的恋人。
他淡淡看着她,没有拆穿她。
李姝的继母碍于他的身份,不敢与她纠缠下去。
众人散去,李姝倒上一杯茶,纤细手指端着茶,盈盈走过来,向他道:“多谢世子。”
他没有接下她手中的茶,只是静静看着她。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李姝迎着他的打量微微挑眉,狡黠笑着,懒洋洋说道:“世子霁月风清,想来不会介意我借世子之名,为自己讨些公道罢?”
说完话,她眨了眨眼。
那时李姝年少,脸上略带婴儿肥,眉眼也不似现在的凌厉妩媚,粲然一笑,颜如渥丹,很衬二月春光。
他负手而立,漠然看着李姝,只觉得面前的李姝,似乎与旁的贵女不大一样。
不端着,狡诈灵动,像极了雪原的红狐。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不期而遇,捉摸不定。
让人尚未习惯她的到来时,便要接受她的离去。
那年相约同游,李姝没有与往常一般早早抵达,他从东方刚刚亮起鱼肚白,等到霞飞漫天,终究没有等到李姝的到来。
最后一缕星光散去,他拂去衣上雪花,垂眸看着李姝系在他腰间上的香囊,明白李姝不会再来了。
贵族出身的人总讲究个脸面,不会将离别闹得太僵,失约,是李姝给他的体面。
就像他知道李姝所说的亲手绣到双手染血的香囊不是李姝绣的,而是她在市井上讨价还价花二两银子买来的,但也不会拆穿她一样。
萧御看着雪夜里的白,心里说不上甚么感觉,算不得难受,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着凤仙色留仙裙的李姝很衬二月春光,着宫墙红鱼鳞百裙裥的李姝,也很衬茫茫雪原。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乃是世间一绝。
只可惜,李姝不是红梅。
她仲春二月的梨花。
是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衣,也是雨打梨花深闭门,虚负青春。
可惜了。
阳春三月,清风拂过,很暖。
萧御微闭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南方的风,太柔,太暖,不像北方的风。
北方的风刮在脸上,像极了薄薄刀刃。
“世子,这个帕子如何处理?”
耳畔响起侍从试探的询问,萧御睁开眼,看着不远处随风摆着腰的花儿,淡淡道:“收起来罢。”
总归是他与李姝开始与结束的见证。
“魏承训如何了?”
萧御问道。
“他已经醒了。”
侍从面有难色,斟酌问道:“世子,此人不过是长公主的表兄,哪里值得我们花这么大力气营救?”
“我们为他得罪南方诸越,只怕会坏了我们以后的计划。”
“无妨。”
萧御面上没甚么表情,不怒不喜,迎风立在树荫下,飘飘然仿佛随时都会御风而起,直上九天。
作者有话要说: 萧御:我欲乘风归去,为民除害
李姝:嗯?
萧御:…和你在一起也算为民除害
讲真,我是真的想日万把之前的断更补回来的_(:_」∠)_
然而时间和精力不允许,小可爱们就当我今天日万成功了吧QAQ看着这样的萧御, 侍从心中惋惜不已。
他家世子永远一副风轻云淡的谪仙模样,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萧家几代人耗费无数心血方打通与南方诸越的关系, 一朝因为魏承训而瓦解, 世子这般轻率行为, 实在叫人费解。
越人远在岭南,数百年来与中原之地不通往来,在夏人看来, 岭南乃是不毛之地, 越人更是茹毛饮血, 根本不值得与其互通贸易。
然而底蕴深厚的世家却不这样认为。
萧家便是如此。
海运是暴利,一本万利的生意让天家与其他世家颇为眼红,萧家权倾天下之际自然是不怕旁人妒忌的, 但花无百日红,世家亦如此, 没有一直繁荣昌盛的王朝, 更没有经久不衰的世家, 一旦萧家在朝中无法掌权,那些眼热萧家海运的人必会抢夺海上贸易权, 萧家虽靠海运起家, 但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着海运。
海运早晚一日会被旁人取代, 没了海运, 如何支撑萧家庞大的开支?继续谱写兰陵萧家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