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笑了笑,说我叫葛军,在中学里教书。
……
转眼就到了年底,也是傅平安同年的士兵退伍的时间,傅平安很想回他的老部队东山守备区看看,他找到王医生请假的时候有些忐忑,但得到的回答令人吃惊。
“你不觉得你已经没有戒断反应了么?”王医生笑着说,“至于你的战场心理综合症,也没那么严重,只是部队为了保护你所做的一项措施而已。”
傅平安这才明白,那场架的后果有多严重,需要用一个六级军残证和一个月的住院治疗来迂回保护自己,不管怎么样,这个事件过去了,而自己的毒瘾也成功戒断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傅平安有些小激动。
“你有任务在身,暂时还不能出院。”王医生狡黠的笑笑,”其实对你来说是好事,你有什么要求,组织都会答应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傅平安想了想说:“我想先请假回去看看,然后我想上大学。”
王医生说:“没问题,部队院校对你敞开,而且是免试入学。”
傅平安说:“具体上什么大学,我还得考虑考虑。”
王医生写了一张假条交给他:“给你三天假,你慢慢想。”
傅平安回到307,终于脱下这身病号服,换上自己的军装,特意将一级英模奖章挂上,来到舒静宇的房间和他告别。
大多数时候, 舒静宇都表现的比正常人还正常,他扫了一眼,发现这枚奖章,便问傅平安是怎么拿到的。
一句涉密到了嘴边又咽下,傅平安心想舒静宇是个病人,而且是在封闭的精神病院里,整天耳朵里听的都是疯话,假作真时真亦假,说说又何妨,于是将自己的经历用白描的手法简单叙述了一下,不带任何感情渲染,即便如此,讲述的时候他还是几次哽咽。
舒静宇看了看窗外,忽然说道:“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说过,生命中曾拥有过的所有灿烂,都终究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傅平安深以为然,他获得了无上的殊荣,但这份荣耀却无人分享,最该分享的人都已经战死,这份伤痛,他注定要一个人背负一生。
他默默退出了房间,回去整理行装,第二天他要先搭乘医院买菜的车进城,再转乘城际长途车去东岛。
这一夜傅平安想了很多,临近凌晨才睡着,睡了两个钟头就被闹钟吵醒,天才蒙蒙亮,买菜的车就要出发了,他背起行囊下楼,上车,在门卫室出示了假条,跟车进城,坐上一辆长途车,中午的时候抵达省城,继续转车,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东岛市。
当傅平安出现在守备区大门口的时候,站哨的警通连战士一眼就认出了他,两名哨兵在夕阳下向他行持枪礼。傅平安还礼,走进守备区大院,沿着林荫道走向警通连宿舍,那是两年前他来到这里的第一站,但是那栋六十年代的苏联式建筑竟然不在了,原址变成搭着脚手架的建筑工地。
一个兵路过,傅平安叫住他,打听警通连的新地址,那兵看到傅平安的中士肩章,先敬礼再说话,说警通连搬家了,先在体育馆里凑合着。
“守备区到处都在搞建设呢。”这个兵说。
傅平安哦了一声,提起行李去体育馆,这里乱糟糟一片,偌大的室内体育馆变成了兵营,到处是铁架子床,分不清哪是哪,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公务班的龚晨。
龚晨见是傅平安回来,有点惊讶:“你怎么回来了,对了,你的东西都在。”打开柜子,里面放着虎骨酒和高丽参。
“听说你看病去了,我正愁呢,我马上退伍了,谁帮你看这些东西,说话你就来了。”龚晨有些唏嘘,“程国才调走了,他主动申请去三团下连队,听说上岛了。”
傅平安没说话。
“咱们连换了新的连长和指导员,被你打掉牙的林鹤也调走了,不过人家是高升,到军区政治部当官去了。”龚晨接着说,“同时调走的还有胡大鹏,去军区司令部作战处当参谋,前途无量啊,孙连副也不在,接新兵起来,接完了还要当新兵连的连长……对了,你晚上住哪?”
傅平安忽然醒悟,警通连已经没自己的铺位了,九连也撤编了,自己在部队的根没了。
“没事,去招待所开个房间。”龚晨给他支招,“最近乱的很,这不快退伍了么,干部也懒得管,你不去西小楼找刘小娜叙叙旧,人家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听到刘小娜的名字,傅平安心里咯噔一下,西小楼,他曾经魂萦梦绕的地方,让他受尽羞辱的地方,在历经沧桑后,这一切都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