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大家,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学校。”傅平安沉痛的说道,“皮校长把你们托付给我,我辜负了他的希望,我本来的,至少再让学校维持两年运转,把你们最后一个人送走,但我自私了,我没有选择那样做,和皮校长相比,我的境界还不够,你们骂我吧,想打我也行……”
学生们表情奇怪的看着他,终于开始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大声说:“傅哥,你说啥呢,我们没怪你啊,多大事儿啊,不就毕业嘛,别整的这么悲。”
说话的是周建良,其他同学也一脸的无所谓,甚至带着对自由生活的小憧憬,虽然皮校长给了他们一个家,一个学习的地方,但是树人和外面的花花世界相比,魅力还远远不够,这些学生本来都是调皮捣蛋的主儿,性格粗野狂放,学校关了就关了呗,他们根本不在乎。
傅平安这才醒悟,是自己感情太过丰富了,他期待中的煽情场景没有出现,反而一片喜气洋洋,学生们打车去镇上采购食材,把超市的啤酒和凉菜一扫而空,在校园里开起了毕业酒会,虽然很多人没到法律允许喝酒的年龄,傅平安也不愿意扫兴了,喝着喝着,少年们真正的心绪才表露出来,很多人落了泪,抱着哭成一团。
这其中也包括范东生,他拎着酒瓶子喝了一圈,最后找到傅平安,借着酒劲教训起哥哥来:“哥,我发现你和我们之间有代沟了。”
傅平安不解。
范东生说:“你把我们当小孩子看,可我们什么都懂,皮校长是好人,树人是好学校,办不下去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政府的错,更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把责任往身上揽,你才来多久啊,这里根本没你的事儿,学校散了,大家人不散,心不散,现在不少过去了,一毕业,天各一方找不着人,咱们建个QQ群,不许退群的,以后有啥事一声招呼,兄弟姐妹们全到,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别管你是什么战斗英雄,人大代表,都没戏,只有大伙儿合在一起的力量才是无穷的。”
傅平安深以为然,他本以为是自己给大家上最后一课,没想到是同学们给自己上了最后一课,人的痛苦往往来自于能力的欠缺,是自己高估了那些光环带来的能量,在这一点上反倒不如范东生清醒和坚强,弟弟说的对,大伙儿合在一起的力量才是无穷的,这个力量就叫团结。
范东生接着说:“你想啊,你再有什么事儿,一吹哨子,一百多号兄弟到场给你助威,那气势,淮门江湖上绝对第一号,什么王三宝,张彦军,全灭!”
傅平安想批评范东生两句,可是却组织不了语言,范东生话糙理不糙啊。
……
树人中学就这样解散了,虽然产权重归镇政府,但是镇上并没有收回校舍派作他用,所以无家可归的学生依然可以住在这里,直到找到新家,有门路的学生都各奔东西,离别总是伤感的,一段时间内傅平安的心情都不太好,直到录取通知书寄来。儿子考上大学,对中国家庭来说是和结婚生娃同级别的大喜事,但是对于范家来说,儿子有出息的顺序似乎是颠倒的,傅平安已经拿了足够多的荣誉,好比先封侯拜将再金榜题名,所以他们家很低调的没有搞什么谢师宴,也不像别的家长那样为即将远行的儿女担忧,傅平安服役都回来了,出去上个四年大学还不小菜一碟。
当然,这张印着江大校徽和烫金字体如同请柬般的录取通知书还是被傅冬梅拿着到处炫耀,街坊四邻已经对冬梅大姐的优秀儿子免疫了,只是敷衍的奉承,整个小区的孩子也无法免于被傅平安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的优异成绩支配的恐惧,打心眼里盼望他出点糗。
傅平安不知道这些,他依然在为树人的学弟们奔走着。
这个盛夏,对于淮门人民很重要,因为期盼已久的淮门音乐节即将开幕,本来淮门市政府是想把《同一首歌》搬到淮门举行,前前后后运作了三年,钱花了几百万,酒不知道请了多少场,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是央视一纸命令,这个节目停办了,但是淮门人民对于精神文化的需求是没法停的,于是市里想办法拉赞助,办了一个音乐节,照样请来很多明星大腕主持人,而赞助人中就有赵光辉。
既然出钱赞助了,自然就有点话语权,比如用什么场地,用什么安保,淮门只有一家公安局下属的保安公司,只有维持大型活动的经验,但对于保护明星艺人并不擅长,赵光辉夸下海口,说自己认识退役特种兵,绝对把这个活儿办的妥妥的,就把这个生意帮傅平安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