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齐刚刚进入自己与妻子的屋中,眼前就变成一片昏暗。
房间里的所有窗帘都被拉得紧紧地,没有开灯,一丝光线都无法透进来,里面寂静得可怕。
若不是在模糊中,还能在床上看到一团隆起的身影,谢齐几乎都要以为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就再也没有旁人了,可是他心里很清楚,那里是有人的。
有一个他最爱的人,却不是最爱他的人。
那个狠心的人心里只有自己的女儿,一心沉浸在她与她女儿的世界里不愿清醒。
她不肯清醒过来,好好看看她可怜的丈夫。
失去女儿,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也跟她一样痛苦不堪,她不知道自己那还意识清醒的丈夫独自一人承受着怎样的绝望,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面容憔悴成了什么模样。
这一刻,谢齐几乎是嫉妒着那个被他妻子深深爱着的人,哪怕那个人也是他宠爱的女儿。
失去共同的孩子,对于一对夫妻来说,打击是巨大的,无法想象的巨大,这个打击几乎能毁了一个甚至多个家庭。
末世前的谢齐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平常保养得很好,面容英俊,发丝乌黑,身子硬朗,人到中年,也没有与其他中年男人一样发福,加上他原本沉稳儒雅的气质,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儒商。
可是现在谢齐的头发已经全都花白了,身材消瘦,脸上爬上了皱纹,满脸的沧桑与疲惫,以前挺直的背脊现在依然挺直,却隐隐有了一丝弯曲的痕迹。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到床边,伸手缓缓抱住上面卷缩着的纤细身影,将头埋在里面那人的颈窝处,闭眼休息。
“我们……再也见不到小韵了,是吗?”被子里一道虚弱的女声轻声问道。
谢齐身子一僵,这通常是妻子要开始犯病的前奏,他以为妻子是又要开始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了,赶紧爬起身,正想着怎么开口安慰她,却听她继续慢慢说道:“鼠潮来了,我们……活不到小韵来找我们了,对吗?”
詹佳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语气很平缓,与之前每每一想到女儿,就开始发疯尖叫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一刻的谢齐,身子比之刚才还要坚硬,这么有条理与逻辑性的话语,居然再次从妻子口中穿出来!
詹佳洁这是……恢复神智了!!!“对不起, 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詹佳洁既没有承认也没用否认, 只是略带虚弱地向着谢齐道歉。
但这句道歉对于谢齐来说, 就是最肯定的承认了。
他不禁喜极而泣地紧紧抱住詹佳洁, 一个大男人, 此时却埋头在妻子的怀中, 哭得像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
面对谢齐的痛哭, 詹佳洁一开始时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僵在空中半响,后来又想到他这段时间所受的苦, 心里不禁心疼不已。
她双手回抱着谢齐消瘦了许多的背脊,轻轻拍抚着他颤抖的肩膀,无声安慰。
待两人都平复了一点心情之后, 詹佳洁才问起她意识迷糊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谢齐缓了一会,才一点一滴地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她。
一个月之前, 在谢韵发生意外失踪之后, 詹佳洁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失了神智, 疯了。
而谢齐则陷入失去心爱女儿的痛苦之中, 还要忍着悲痛, 疲惫地照顾他发疯的妻子,心情的烦躁, 心里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地想发泄出来。
而‘保护女儿不利’的儿子, 就是他最好的发泄对象, 而且每日面对着儿子与女儿那张略微相似的脸,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生死不知的女儿,心里就会被纠得发疼。
他知道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将女儿身上发生的意外,全都怪罪在儿子身上,每日面对着儿子都是给他甩脸色,一脸冷漠,让他们父子关系直直降入冰点。
开始时大家都对于他家中发生的惨剧报以同情,但随着时间的日久,詹佳洁还是那副神智不清的样子,动不动就突然发狂跑出去到处找她女儿。
她偶尔在街上抓到一个跟谢韵年纪差不多的女孩,都会把她错认成自己的女儿,很是闹了几场笑话,也给她带来了好几次危险,让谢齐最后不得不让张妈在他出任务或者有事忙的时候贴身看着詹佳洁,不让她乱跑。
在末世中,正常人要活下来都很困难了,更何况神智不清醒的人,时间一长,许多人都由开始时对詹佳洁的同情,转变为劝他放弃詹佳洁,更甚者有些自诩姿色不错的女人还想趁着这个机会上位,扒上谢齐这个异能者。
谢齐虽然人至中年,但他本身就长得不错,这么多年又养尊处优的,保养得很是不错,身上还因长年处于高位,带着上位者的气质,瞧着便是个风度翩翩,成熟可靠,稳重儒雅的成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