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里倏然卷起一阵热风,挟裹着令人不适的腥臭气息,沙砾和草屑漫天飞扬,又爆发出一两点火星,竟自燃成灰烬。
韩曜皱起眉,“他也并不怎么相信我,只是一场交易——具体是什么我不能说。”
魔修冷笑一声,垂在两侧的枯瘦手指微微一动。
她的指尖焰光一闪,烈焰在空中缭绕腾飞,化作两柄尺许的短剑,赤红的锋刃上滚动着灼热火焰。
这一战在所难免了。
韩曜望着这场景,也并未露出怯色,“怎么又是个使剑的。”
魔修奇道:“你自己难道不是剑修?”
“不,只是答应了师尊,暂为保管一阵子罢了。”
韩曜微微摇头,“剑修……剑诀局限太多,修炼方式太过拘束,挺没意思的,难怪师姐不喜欢。”
魔修冷哼道:“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你的师姐,也罢,待会儿我再送她去见你。”
话音未落,她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就如同鬼魅般逼近,手中双剑幻起漫天赤光。
周遭空气温度骤然攀升,热意呛人,如同火流般灌入咽喉。
早在她身影消失时,韩曜就向后退避,“说得好像你当真能杀了她一样,既是如此,我也豁出去了,反正倘若我死了,她也能为我报仇。”
苏旭估计是不愿主动为他报仇的,然而倘若这魔修送上门去,她必然也不会放过这家伙。
四舍五入就等于她为自己报仇了,也不亏。
当然,这话只是说说。
他还不至于就此放弃抵抗。
灵犀光芒闪动。
剑刃上碧波荡漾,宛如水龙般的浪花缠绕翻腾,空中白雾蒸腾,隐约有雷光乍现。苏旭出城后一路向西, 很快来到了棠王镇。
这期间,她一会儿琢磨那些手卷都记载了什么,一会儿又想起姓陆的那女人, 心中越发火大,恨不得将之抽筋扒皮。
不过, 秦萧莫名其妙说了那么多,未必是因为他们那点可怜的亲缘关系。
苏旭心中冒出许多猜测。
第一条就是秦家也要对付那女人。
秦萧和她同为灵虚境,一对一单挑未必就会输, 但他想要的未必是打败对方——如果他杀了她, 一来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二来他可能会得罪天机宗宗主,他毕竟是个拖家带口身边全是累赘的家主。
苏旭很讨厌被人利用,然而权衡之下,她宁愿被人利用, 也不愿被一辈子蒙在鼓里。
尤其是关于父亲。
她抽空用乌鸦传了两封信, 就独自在街上漫步,顺便打听消息。
街边的铺子挂着一排通红的灯笼,石板道路正中央, 露出一条狭窄的水道,水边载着海棠树,胭脂色的花朵沐浴着夕阳。
路边石椅上空空荡荡, 落了几片粉白的花瓣。
周围行人不多, 不过镇上本就人少些,偶尔有人从她身边经过, 投来惊艳的一瞥。
看着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只是,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感觉并不强烈, 甚至远不到危机感的程度, 只是隐隐约约让人不太舒服。
她连续几日和韩二狗相处,那会儿的感受都要比这糟糕。
走了一会儿,终于有个青年向她搭话,问她可是云游至此的仙人。
苏旭知道普通百姓都是这样称呼修士的,当下应了,“最近镇子上可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青年面露忧色,“有些人不见了。”
他细数了几个已知的失踪人口,当被问及那些人之间可有关系时,他想了想又道:“他们都是些独身的汉子,除却沈老二一家三口。”
“沈老二得罪过什么人?”
青年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他曾想将女儿嫁给张大善人做妾,可是不知怎么,沈姑娘去年得病,竟是没了。”
他目露惋惜地赞扬了一番沈姑娘的美貌,一壁说一壁瞥着苏旭,欲言又止地停了一下,终究不敢亵渎仙人。
苏旭心想怪不得镇上行人稀少,这所谓邪崇未必是寻常凶鬼恶灵。
不过仔细观瞧,周围那些紧闭的房门上,许多都贴了符箓,符纸暗黄,鲜红的朱砂绘出咒文。
那是驱鬼的画符。
寻常百姓身边发生这种事,头一个想法便是闹鬼,故此买这符纸也不足为奇。
这样的符咒,任何一个堪堪入门的符修都能画出来,不需多少钱就能买到。
但是,她随便一扫,就发现唯有一家门上是贴了真货,其余的都是普通人仿制的,上面一点灵力都没有。
“敢问这位兄台。”
苏旭指了指旁边大门上的符纸,“这低阶驱秽符……你们镇上可有卖的?”
“前面路口张大善人的铺子。”
青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分明写满了你一个修士为什么还要买符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