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遭的其他伤口比起来,这一道着实有些过于不起眼了,可仔细探查之下,这道痕迹所透出的杀意却比其他的任何一条都更令人触目惊心。
——是毒,是极阴狠的,却又很容易被人忽略的,那种毒。
“与一。”
没有犹豫,我转头看向了那个面貌狰狞的家伙。
我见过这样的毒两次,而偏巧这两次都与这家伙有关联。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在说什么啊。”与一的态度却依然平常,像是真的对这件事情全然不知情一样。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那种药会出现在这里,会出现在大天狗的身上。”我站起身,直视着与一,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来。
可他的眼里却是真的闪过了一丝困惑:“药?您说的是……”
是演技过于精湛吗?又或者是……
不,不是这样的。
根据那道伤口的时间推断,大天狗被这种药侵袭大概也只是在这几日之间,可这段时间与一的确一直是跟在我们身边的。
还是说那种药或许也并非是什么独门的配方,是而才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我一时也并不好做判断,于是只好如实说道:“大天狗先生会变成这样是有毒的作用。”
“而这种毒想来与一你可是相当擅长使用的,所以我才这样问的。”
“现下的状况着实有些蹊跷,我想这中间的来龙去脉,或许只有问了大天狗阁下才能彻底清楚,所以与一,你既然熟识这种药的方剂,也该知道怎么才能让快些醒转过来的对吧?”与一也并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那样的毒, 只是灵力错综,大天狗此刻的状态又实在不是太好,整个解毒的过程花耗了相当长的时间。
不管是小蝴蝶精还是我, 起先在看他的时候都多少有点将信将疑, 童磨对这边的事情素来摆出的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虽然也始终与我们同行, 但他绝大多数时候是游离在状况之外的。
至于鬼舞辻无惨——从最开始的时候,他身上就有着一种谜一样的自信。或许他这样的自信也并不无道理。因为与一本也是被他用自己的血变成鬼的, 他从一开始就对与一有着绝对的控制,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与一的生死。
所以他从不觉得与一可能会做出任何违逆他的事情来。
——这样想大抵也是没错的。
用压倒性的力量和恐惧感让对方全身心地对自己臣服,这是无惨一贯的手段,也的确是行而有效的办法,因为接受了他的血液成为鬼的人当中也着实没什么人宁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要背叛他。
可与一的事情依然会让我觉得不安。
尽管与那个家伙并没有很多的交集, 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可以相信的人。
在看待问题的时候, 他也素来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即使面对的是待他极好的安倍晴明,他所能想到的也仅只有索取,无穷无尽的索取而已。
他之所以会跟在鬼舞辻无惨的身边, 表现出一副顺从的模样, 我想也只是因为无惨给他施加的来自血液的禁锢而已。
包括他现在会答应帮大天狗解毒,也只是因为这是我让他这样做的,因为无惨就站在我的身边。
我看不穿他真实的目的,所以我没办法相信他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更重要的是, 或许我可以说得更直白一点——我很讨厌这个家伙。
所以我会本能地觉得他与大天狗受伤这件事情是脱不了干系的,尽管他一直在否认这一点, 我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我的猜测。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了大天狗醒来。
当他终于有些费力地挑动了自己的眼皮的时候,恰是月亮刚刚攀上树梢头的时刻,朦胧的月色透过半开的窗子洒进房间,倒是与他眼底里初醒的迷茫十分相称。
那会儿无惨刚刚离开不久,似乎是因为他近来刚刚招揽来的某个名叫“黑死牟”的家伙找他有什么话说。
我没有见到那个力量也颇为强大的家伙,但他的气息却给了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我大概并不认识他,但或许我曾经见过些与他相似的,或者根本就是拥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这并不重要。
无惨是很重视这个所谓的“上弦”的,但那本也只是他该在意的事情而已,我并不需要参与——他与我说过,如果希望我知晓的事情,他会直接说与我听。
因此我只需要关注我所在意的事情就可以了。
大天狗不愧是让人类最强的阴阳师也能以礼相待的大妖怪,他本身实力的强大自然是不必质疑的。仅只是一瞬,那种初醒时的茫然便在他眼底里消失得毫无痕迹了,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敌意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