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丸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印证了我的想法, 他实在不是个擅长保守秘密的人。
我不敢肯定他隐瞒的是怎样的信息,但我能确定的是,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鬼族里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
而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多半是……
“我是在问这个。”扬手挥了挥一直握着的小胁差,我轻笑了声:“我想知道,这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之前是鬼杀队的一个叫炼狱杏寿郎的家伙在拿着的。”
膝丸脸上的表情终于自然了起来,显然,这种程度的问题他还是可以回答的。
“是……风间千景大人。”他说。
即使我隐约也猜到了这是谁的杰作,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腹诽。
他是又跑到人类世界来了吗?上次他在这边惹下那么大乱子才过去多久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没这么快吧?
况且他找我做什么?彰显他鬼族统治者的权威吗?单是派了童子切安纲来监视还不够,以至于非要亲自上阵来验收成果?
他既然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地就往外面的世界跑,又何必单单派我一个弱不禁风的文系来单独去找寻鬼舞辻无惨那个家伙?
这个任务无疑是把我平静了几百年的鬼生弄得一塌糊涂,扪心自问,对于将这个任务派到我头上的风间千景到底还是带着些怨念的。
“千景大人至少是在意您的安危的。”膝丸又说。
这说法未免有些可笑。
我着实没办法从他的行为里读出一丁点“在乎”的意味。也不止这一次,打从我从父亲手里接下了源氏这摊子活计,作为领导的风间千景就没对我有过软和的态度。
以至于听旁人说起我幼时跟他也算关系不错这种事情的时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千景大人本意……”说到这里的时候,膝丸骤然停住了,半晌才继续悠悠说了句:“他本意也并非想让您置身险境的,只是……造化弄人。”
语气里的犹豫将他想掩藏什么这件事情完全曝光在了我的面前,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察觉膝丸所想掩饰的东西是与风间千景有关的时候,我便对继续的追问失去了兴趣。
而膝丸则是继续着这个话题。
“童子切虽然冒失,但好歹也是天下五剑,实力还是可以信赖的。”他斟酌着道:“想来千景大人是认定有童子切在暗中护卫,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但出事的时候,童子切想到的可是跑回去搬救兵而不是出手救我。”我语声微微上挑,带着些嘲讽。
领导疯狂的决策,护卫跳脱的判断,还有我在选择战术时的失误,命运就是在这些东西的引导下走向了那个让人如鲠在喉的结果的。
“事实上……”膝丸眸光微闪动了一下,接着似是轻叹了一下,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地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童子切曾经叮嘱过我说不要说与鬼族的人听,但我想千雅小姐大概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什么?”
“那天战斗打响之前,童子切本来已经做好了出去帮手的准备,因为千景大人的命令是以千雅小姐您的安全为最优先的。”膝丸说:“他之所以会真的跑回去搬救兵,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
膝丸会顿在这里大抵并不是为了吊我的胃口,而是真的在犹豫到底能不能将这个名字说出口,因为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似乎也能理解他之前的话里为什么会透出那样的犹豫。
“是化姬大人。”膝丸说。
“什么?”我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是正名为源氏夫人千化的化姬大人。”膝丸又说了一遍。
这个名字我当然不陌生,虽然对这个名字背后对应的那张面孔的印象相当寡淡,但在我仅存的记忆当中,这个名字总是时常出现在我与母亲的对话当中。
“如果化姬大人还在的话,我就不用做这样麻烦的事情了——”
她总是这样说。
在她的描述里,幼年时期照顾我的人似乎一直是化姬——那是真正出身于鬼族里高贵门楣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高贵优雅。源氏血统虽然纯粹,但论起地位,常年行走在鬼与人类边缘的家族实在有些不值得一提。
现在想想,我实在无法理解她那样的女子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我爷爷源千和,想也知道,当时正与人类女子浓情蜜意的爷爷也不会与化姬之间有什么实质性的感情,而为了血统的话,鬼族更是有大把其他的选择——毕竟在鬼族里,纯血的女鬼历来很少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