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他胸前里有一头黑色的野兽在如此咆哮着,过去那可能只是一颗黑色的种子,但是无论是言峰绮礼还是白兰杰索都意识地给浇水施肥,原本按部就班的生长,但却突然间被下了这样的猛料。
于是绿谷整个人就兀得扭曲了起来,所有在皮肤表层里蛰伏的黑暗都渗透出来,随着血液流向他的四肢,流向他的每一个器官。就连他张开眼,眸底都镌刻着深沉的暗夜。
而后,绿谷将OFA的个性换给了欧尔麦特。
这是一个令旁人都感到惊讶乃至震惊的决定,这更像是一种象征……直到,绿谷告诉了黑雾他为何要这么做。
至此,欧尔麦特在绿谷心中已不是神,而是人。
此刻,他站在病房门口,看向欧尔麦特,他心里没有恐惧,也没有紧张。他可能对任何人都会紧张,但唯独对欧尔麦特,再也不会紧张了。
欧尔麦特在窗户前站着看雨,窗户是开着的,所以房间里其实是有些冷的。
阴郁的雨天,晦暗的天空,灰蒙蒙的街道。银灰色的雨线从空中落下后就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除非它打在脸上、身上,不然光凭视线似乎是很难寻找到它存在的踪迹的。
不远处有破旧的铁丝网围成的空地,有几个孩子在湿淋淋的玩着泥巴,他们的笑声、闹声和这阴暗城市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种反差会让人觉得感动,也可能会让人觉得更加暴躁。
绿谷出久进来后欧尔麦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而后欧尔麦特开口说道:“我喜欢晴天。”
“各有各的好。”绿谷回应道。
“我不喜欢雨天,很多时候我甚至都恐惧着雨天,雨天容易让人多愁善感,容易让我烦恼不堪。”欧尔麦特继续说道。
“嗯。”绿谷认真地听着,听到这里后他想起了曾经和欧尔麦特的交谈,接着他问道:“你会回忆起那些你没能救下的人吗?”
“是。”欧尔麦特说道,“每一次有人没有被救下,如果可能的话,我都会问他们的亲属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这是自虐吗?”绿谷问道。
“这是救赎。”欧尔麦特回答。
绿谷沉默了一会儿,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个不停,让人心烦,“你都记着吗?他们的名字。”
“我都记着。”欧尔麦特回答道。
“……你背负着那些人的名字前进着。”绿谷说道。
“我不期望有一天我也要背负你的名字前进。”欧尔麦特转过身来看向绿谷,他幽蓝色的瞳仁直直地看着他。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和你无关。”绿谷非常冷静地——或者说冷酷地回答道。
绿谷这话可以称得上是在摊牌。
欧尔麦特慢慢吐出一口气,说道:“雨天容易让人变得多愁善感,也容易让人变得易怒。”
下一秒,欧尔麦特仿佛是验证他所说的“雨天让人变得易怒”似的一拳向绿谷打来,绿谷伸手格挡,但还是后退了迹部。
“你挡了。”欧尔麦特说道。
“嗯。”绿谷点头,没有放下防御的手臂。
“现在谁打你你不会挡?”欧尔麦特继续问道。
“没有人。”绿谷说道,“任何人打我我都会挡的。”
“包括你母亲?”欧尔麦特挑起了眉。
“嗯。”绿谷平静地说道:“她用拳头打我的话,她身体素质不行,手容易受伤的,所以我会阻止她。”
欧尔麦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绿谷。
天色更暗了,那边那几个玩泥巴的小孩子已经回去了,路灯接连亮起。低矮路灯所散发出的白光形成一个小小的光茧,茧外依旧是黑暗。靠近路灯的雨丝被剥离了黑色,转而变成了白色、灰色抑或是透明。
绿谷出久的目光在那路灯上停了几秒,而后他又看向了欧尔麦特:“欧尔麦特,对这样的我失望了吗?”
欧尔麦特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把OFA给了我。”
“是还给了你。”绿谷说道。
“那么,绿谷少年……”欧尔麦特的声音突然有了令绿谷感到揪心的颤抖:“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绿谷少年。多么熟悉的称呼。
雨声空落落的。
“没有了。”
淅淅沥沥。好安静的雨声。
“我知道了。”欧尔麦特这么说道。
轻缓的忧伤同夜风一起浮动在房间中,雨丝飘在了绿谷的脸上,进入了他的眼睛中。
欧尔麦特转身走到了房间中央,接着突然猛地一鞠躬,“非常抱歉!绿谷少年!”
绿谷怔住了,“欧尔麦特你这是……”
“都是我没有处理好,是我一开始太天真了,结果让你遭受了那些可怕的对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欧尔麦特的声音已经难过到了沙哑的地步:“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本该是更加光明的前程的。万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