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凤仪那张雪白的面容,一瞬失去所有血色。
他双
唇颤抖,垂着眼眸,似乎不敢听赵瑞言语。
赵瑞道:“若张忠同令正的死无关,他心中对祝家只怕怨恨颇深,这也难怪,他会跟令郎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以至于令郎气急攻心,到死都没有释怀。”
祝凤仪几乎喘不上气。
谢吉祥突然明白,祝锦程的死,对祝凤仪打击确实很大,他的病并非伪装,他是真的无法承受儿子的英年早逝。
“祝老爷,你想不想知道,张忠都说了些什么?”
赵瑞的声音仿佛带着无边的魔力,吸引着祝凤仪,令他在踟蹰与犹豫之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想知道,他想知道儿子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情而死。
他也必须知道。
赵瑞淡淡看着他,语气温和,好似带着同情:“张忠对令郎说,祝老爷你是因为同令姐祝凤颜有染,被郝夫人知道真相,气急攻心之下杀人灭口。”
“祝老爷,这是不是真的?”
祝凤仪腿上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
“怎么可能,”祝凤仪低着头,嘴里反复念叨,“这是假的,这是假的,他骗人,他骗人!”
祝凤仪已经完全崩溃了。
赵瑞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准备继续刺激祝凤仪,让他给出祝家这些命案的真相。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略显臃肿的身影出现在竹林前,她快步上前,挡在了祝凤仪跟赵瑞之前。
“赵大人,”柳文茵一脸的冷汗,“赵大人,父亲身体孱弱,受不得刺激,还请不要用这些不知道怎么揣测来的假线索欺骗父亲。”
柳文茵是赶过来的,她大着个肚子,无法快步走路,却还是坚定赶来维护了祝凤仪。
她就站在赵瑞面前,肚子圆润,身形臃肿,可脸上却满满都是坚定。
“若非有确凿证据,还请赵大人不要逼供,”柳文茵一字一顿道,“我们祝家接连出了这么多事,家人都很悲痛,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也请大人勿要为了破案而紧追不舍。”
赵瑞却挑了挑眉。
这位柳夫人倒是很不简单,头一次见她是异常的柔弱温和,她跪在亡夫的灵前,可谓悲痛欲绝。
此刻的她却又无比坚强,整个祝家也只剩下她还能屹立人前,努力维持祝家的脸面。
赵瑞突
然勾唇笑了笑,他目光下滑,落到祝凤仪苍白的面容上,果断转身:“无妨,只要找到张忠,贵府的案子就可以了解。”
他意味深长道:“张忠就潜伏在贵府,多年来一直都未离开,今日已晚,明日本官自会挨个搜查,定能查出真相。”
赵瑞话音落下,对谢吉祥勾了勾手,一行人迅速离去,不再同祝家人纠缠。
而留在原地的柳文茵则小心翼翼扶着肚子蹲下,她伸出手,想要扶起祝凤仪。
“别碰我!”祝凤仪突然打掉她的手。
“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他反复说着,眼神里有着无法言说的悔恨。
那不是真的。
皋陶司的赵大人似乎对祝家失去了耐心。
从池小荷死亡到今日,已经连续查案三日,这三日来他们一直都在调查祝家,都没怎么休息过,没了耐心也在情理之中。
赵少卿同一直忙碌的苏副千户回合,他一声令下,所有滞留在祝家的校尉一起撤离。
赵瑞领着谢吉祥跟邢九年直接上了马车,似乎多留片刻都难受。
待上了马车,邢九年还问:“怎么,今日不查了?”
赵瑞淡淡笑笑,道:“明日再说吧,不急于一时。”
大概柳文茵也未想到官府这么简单就撤走,等到马车走不见踪影,她才让人关上祝府大门。
这么一闹,祝家的丧事也办不下去,还不如闭门谢客。
随着官府撤离,热闹了几日的祝府重新恢复平静。
夜晚的燕京城没了白日的繁华和热闹,它仿佛是个终于安静下来的美人,重新绽放其优雅和柔情。
仲夏夜晚的燕京,也还有些闷热。
整个燕京都安静下来,就连一向忙碌的雨花巷也不能免俗,彻底归于平静。
雨花巷后巷,祝家后门边的门房里,看门人老何正坐在屋中摇蒲扇。
唰啦、唰啦。
他似乎很热,扇子摇得很是用力,可那张苍老斑驳的脸上却依旧热汗直流。
“怎么这么热呢?”老何哑着嗓子道。
他扇了一会儿扇子,还是觉得闷热,便起身下了竹床,准备去打开房门,让晚风能吹进这单薄的门房里。
他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
“谁?!”
老何哑着嗓子问。
他
的嗓子不知道被什么伤过,又粗又哑,听了让人很不舒服,如此冷喝也喊不出气势,只是平白让人觉得老迈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