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闺杀_作者:鹊上心头(8)

2020-11-17 鹊上心头

这种马车只需三文钱,倒是不算太贵,福婶因笃信佛法,经常要去上香,也不会特地去省这点铜板。

福婶死亡的时间,大约从到了金顶山上到夜半落雨前,差不多就是昨日的下午和晚上。

谢吉祥想到这里,突然问:“那阮叔呢?昨夜可在家?”

听到谢吉祥问起父亲,阮莲儿脸色骤变。

“他……他不在家。”

不在家?

“一夜都不在?”

阮莲儿沉默片刻,最终开口:“夜夜都不在。”谢吉祥正待说些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谢吉祥只听外面赵和泽的声音响起:“谢小姐,阮小姐,皋陶司到了。”①

皋陶司?

谢吉祥没来得及疑惑,便直接跳下马车,抬头才发现他们一行人竟是直接进了大理寺一处偏院。

白墙青瓦,竹叶飒飒。

门廊之上,皋陶司三个大字闪着银辉,好似有千言万语,话尽人间悲喜。

谢吉祥微微一愣,她从不知大理寺还有皋陶司。

此刻赵瑞立于门下,面容清俊,修长挺拔,一身蔚蓝官服生生穿出几分飘逸,让人见之不忘。

他定定凝视谢吉祥,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谢小姐,皋陶司请。”

谢吉祥垂下眼眸,立即便知此处应是大理寺新设,所为何事倒是不便揣摩。

赵瑞颇为淡然,引了几人从古朴的门廊下行入,叫了门口的校尉过来给几个外人登记。

谢吉祥见那校尉虽穿着普通的青灰官服,身上也无特殊花纹,可整个人十分冷峻,身上皆是肃杀之气。

谢吉祥心中一下有了猜测,领着阮莲儿在门口的偏房处写了姓甚名谁家住几何,这才跟着赵瑞往皋陶司行入。

越往里行,越能知其中别有洞天。

只是前堂后院都来不及查看,只那几个威武的校尉也吓得阮莲儿浑身发抖,缩在谢吉祥身后不敢吭声。

赵瑞便直接对赵和泽点了点头,对阮莲儿道:“阮姑娘,从回廊处往后便是义房,此番还未征得家属同意,因此未做尸检之事,还请你多做权衡。”

在家时他不说,可偏偏到了皋陶司中,让阮莲儿见了这严肃衙门才开口。

阮莲儿心中惊慌,也确实对母亲的死有些不解,便哆哆嗦嗦问谢吉祥:“吉祥姐姐,你说……该当如何?”

谢吉祥回头看她,见她虽然害怕,可却还是坚持着没走,便低声道:“你若想查清福婶为何而死,谁人所害,还是应当答应尸检。”

阮莲儿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未曾多言。

隔壁这一家子,母亲泼辣勤快,靠着一手点豆腐的绝活撑起一家营生,女儿乖巧懂事,儿子勤奋好学,当是异

常幸福的。

只可惜……

只可惜没有摊上个好父亲。

福婶的丈夫阮大整日里在外闲逛从不着家,便是回来也只管要钱,要不到动辄打骂,除了儿子的脸他不打,妻女的死活从不顾及。

如今福婶如此枉死,他也不见人影,只得年幼的女儿出来替母亲申冤。

着实是可恨又薄情。

不过阮莲儿虽然心里害怕,对母亲的枉死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只权衡片刻便道:“我答应。”

一旦说定,赵瑞轻轻摆手,便有个年轻的女校尉跟上来,直接跟在了阮莲儿的身侧。

一行人顺左侧回廊往偏房行去,路上竹林密布,挡去光阴,让人瞧不清前程与归途。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一处异常冷僻的罩房出现在眼前,因做的是白事,这一片看起来异常冷清,连罩房上都没有挂牌匾,只草草挂了两只白灯笼。

他们刚一到,便看赵和泽从排房里请了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出来,瞧着似刚睡醒。

“怎么才来?还不够墨迹的。”来人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赵瑞。

赵瑞对外人一贯没什么好脾气,若有人胆大包天惹到他面前,大多是直接就让亲卫处置,但对此人,赵瑞却难得解释一句。

“家属不在家,只得请了年幼的小姐来,已经同意尸检。”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他拢了拢夹袄,弯腰把脚上趿拉的短靴穿好,这才吆喝一声:“殷小六,验尸格目取来,给家属讲讲。”

一道明亮的嗓音回道:“师父,就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从罩房跑出来,他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竟有几分女相。

叫殷小六的青年手里捧着验尸格目,先对赵瑞和赵和泽行礼,然后准确地看向阮莲儿:“阮姑娘,您请这里签字,若是不会写字按手印也是可以的,有什么疑问都可问我。”

阮桂平日里在青山书院读书,回了家来也会教导姐姐,因此阮莲儿是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