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听了愈加自责,低下头去,喃喃致歉道:“对不起……”
凌非焉心知以初一的性格,若不先损她几句只与她客气,她怕是不知要内疚到什么时候。见初一已然懊悔,便即刻改口道:“好了,我这不是醒了么,你无需再道歉了。”
“对不起……”初一本不想拂凌非焉的意,可一开口,又是句对不起。
“不要再道歉!或许……我也欠你一句抱歉……”凌非焉沉默须臾,又轻言道:“点魂灯,唤魂术,本就不是你该做的。那时时间紧迫,我未及与你相说,如果你失败了……”
初一听凌非焉这样说,心中一紧,抬目凝望,想知却又怕知凌非焉将要说些什么。
凌非焉却是将视线放了空,轻道:“恐怕便是我累你再结下个心结吧。”
初一一怔,随即亦陷入了沉默。明明是凌非焉将心魂神识都托付给了她,一旦施术失败,她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性命安危,而是她的心结!
心结?比起凌非焉的心魂神识,自己的心结算什么尘埃!!!初一轻声的笑了,好像一切都释然了。难怪她会喜欢凌非焉,凌非焉这个人啊……真是让她捉摸不透,却又莫名安心。
“凌尊……”渐渐稳定了情绪,初一不好意思的擦擦脸颊,假愠嗔问道:“你明知道我从没为谁点过魂灯,怎么还敢把自己的性命这样重托与我。说什么担心我结下心结,根本就是哄骗我的!”
凌非焉见初一好似恢复了心绪正要试着下床去,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倒打一耙怪起她来,于是眉头一皱,反问道:“当初锁魂咒我也没教你怎么使,你不是也自己用出来了?点魂灯你可是亲眼见过,也在闻圣院的典籍中学过,你又达了慧悟之境,有什么理由说自己用不出来?”
初一听了,不服气道:“既然凌尊觉得我可以点亮魂灯,那为何不早些让我知晓这样的计划,害我如此担心,你知道我看你许久不醒都要!都要……”
“都要什么啊?”凌非焉递给初一一个标准的白眼,冷哼道:“我要是早告诉你这一步,你还不得紧张得连魂石都浮不起来。像你这种不稳定的初阶道师,不逼迫一下就发挥不出来出应有的能力!若是非茗师姐在此,还需要我沉睡这么久,肩魂都……唉……”
凌非焉无奈的叹口气,暗中又试了试挪到身体,却依然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一般。
“是,是。我这种不稳定的初阶道师是没有非茗凌尊那么可靠。”初一羞愤道:“那你也不能用自己的神识性命来逼迫我啊!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天御宗,还怎么……”
“事实证明,逼迫你还是行之有效的。”凌非焉懒得再与初一斗嘴,推开锦被想下床去,身形却远不如平日麻利。
“好好,是我多虑了,小看了凌尊大人的厉害。”初一嘴上还在顶嘴,但见凌非焉好似行动有所迟钝,又赶忙伸手去扶,并关切问道:“凌尊,你不舒服?”
凌非焉无可奈何道:“托你的福,肩魂险些散了,身体变得跟你一样笨。”
“噫!”初一瞪大眼睛,本想搀扶凌非焉起床的她,忽将凌非焉往床上一按,大声道:“若不是我拼命撑着结界,您这种道法深厚又稳定的凌尊大人,那两缕肩魂可真不知要散到哪里去了!”
“你干什么!”被初一压在身下却无力反抗,凌非焉竟忽然涌上一种比被妖魔压制还难以容忍的屈辱。
“干什么?”初一假怒道:“虚弱成这样还不好好休息,凌尊想去哪儿啊?”
“我……”凌非焉别过头去,支吾道:“我去与王爷复命……”
不知为何,被初一散落的垂下来的发丝若有似无的触碰着脸颊,凌非焉前所未有的感到一种被世人称作难为情的羞涩。笼罩在发丝的阴影中,仰视着初一得意洋洋的“狞笑”,若不是身体实在无力,凌非焉简直要拔剑了。
好在初一适时起了身,凌非焉这才松口气。谁知初一又忽然给她盖上了锦被,从没被谁如此照看,凌非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默默听着初一在旁嘀咕。
“王爷说,王妃今夜宿在他的寝殿。待凌尊醒来,让我们放心在此休歇。”
“我不累,不想睡。”一瞬间,凌非焉忽然发现,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跟初一一样,成了个爱逞强的人?
“三魂游荡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累呢。”初一再次抬手将想要起身的凌非焉缓缓按在床榻之上,满目深情,柔声轻道:“从相识的罗村到今夜的魇魔梦境,以前那么久时间那么多次履险,我知晓的我不知的,都是非焉凌尊你在保护我照顾我。可这次,你却让我尝到了用尽真气,流尽眼泪也无能为力的无助痛苦。这滋味才是糟透了,比我那三脚猫的唤魂咒还糟糕。所以今后啊,就算你是达鹤宇的凌尊首徒,我只是个道法不稳的初阶弟子,我也再不会给你这样抛下我任我焦急无奈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