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还没看清那人的视线落点,那人便忽然转头过来。凌非茗一愣,这家伙到底是天御宗数一数二的高手,没那么容易蒙混偷看。于是她带上尴尬笑意,向那人立身的树下凌身飞去,与那人招呼道:“涂明宫首徒之试历来最是精彩,师妹如何在此远眺,却不近前去看?”
凌非焉闻言,面露难色,显然她并没料到会有人发现她在高处暗中观察场上形势。还好来的是凌非茗,才不致过于难堪,于是她轻描淡写的回应道:“我从封魔殿过来正要回闻圣院,行经此间,偶然驻足罢了。”
“偶然驻足……”凌非茗饶有兴致的盯着凌非焉的面庞,煞有介事道:“我观师妹面染绯红,神情娇羞,眼含桃花,可是……”
凌非焉闻言眉头一皱,即刻打断道:“师姐怕是情蛊中得深了还未尽解,看谁都含情脉脉吧!”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与师妹说笑的。”凌非茗摇摇头,与凌非焉开几句玩笑心情倒是没那么苦涩了。想起山下首徒之试的缘由,又与凌非焉道:“非墨他到底还是……没捱过去?”
凌非焉沉默不语,只点了点头。
凌非茗见状,叹了口气,轻声道:“死生有命,奈何不得。综观天御宗五宫弟子,尤属涂明最为凶险,日日刀口舔血,年年妖鬼为战。非墨也好普通弟子也好,即入此道,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知哪日遇上怎样的大妖邪魔,便将这一腔热血浸染了大义之道。”
凌非焉闻听此言,竟怔怔凝视凌非茗许久。起初凌非茗以为她是难抑哀伤一时语噎,但忽然想起初一亦在涂明宫内,心头一动,正要说些什么,但听山下演武场中忽然欢声雷动,叫好声声。
两人齐将视线投向场中,但见一红衣弟子身姿轻盈如惊鸿掠空,道法淡紫若云霞漫天。招式往来间,气聚则犹深潭冷水浑厚,气散则似片片竹叶犀利,不但轻松将对手击败,更胜得行云流水漂亮俐落,难怪引来众人称赞惊呼。
凌非茗凝目定睛细看那人,随即笑道:“我说堂堂非焉凌尊宁可屈尊就卑的躲在山上偷瞧,也不肯前去演武场边安稳观看呢,原来是怕自己去了让非一分心啊。”
凌非茗并不知初一已向凌非焉表明心迹,还若无其事的开着玩笑。殊不知这几句话字字戳在凌非焉的心坎上,惹得凌非焉愈加羞赧难堪。
凌非焉急忙撇清道:“都说我只是偶然路过随意看了一眼。算了,反正是涂明宫的首徒,谁做都一样,不看也罢,我回去了。”
凌非茗见凌非焉扭头要走,一把拉住凌非焉的手臂,挽留道:“哎哎哎,师妹留步,我随便说说而已,你怎么总是当真嘛,真是的。”
凌非焉却像吓了一跳,猛然将手臂缩了回去。这反应也让凌非茗一愣,虽然凌非焉一向不喜与人亲近,但从来也没对她的接触如此敏感呀。或者说……凌非茗打量着凌非焉,总觉得凌非焉看似冷静的神情下在刻意掩饰什么,但她下意识躲避与人相视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恍惚难安的心境。
于是凌非茗又道:“你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非一,我不过昏睡几天,一觉醒来她不但已经升为高阶弟子,还在参与首徒之试了!非焉,你能想象当年那个为了不被你除去道法,千方百计油嘴滑舌哄你手下留情的江湖小道师,如今就要身着白袍与你我比肩了吗?”
“比肩……?”凌非焉闻言,心中喜忧参半,低声冷道:“等她穿得上那身白莲青云袍再说吧。”
话虽这样,但凌非焉心中何尝不是期望初一能在道法修为上更上层楼,也期待她就此蜕变成令人信赖大有担当的天御宗弟子,可她……
凌非焉望着山下英姿飒飒,持扇如月,挥手点星的人,下意识将手指抚在唇间,百感交集。
如果那个小道师只安心向道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件事……就好了。
须臾,许是发现自己的视线在初一身上停留得太久,凌非焉蓦然回神,向笑意盈盈望着她的凌非茗尴尬启齿道:“师,师姐所中的蛊毒可全部都清除了?”
凌非茗点头,露出个轻柔笑容让凌非焉安心。
凌非焉疑惑又道:“南疆蛊术真是防不胜防,这次我们实在大意,竟不知是什么人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法给师姐下的蛊。”
凌非茗叹气道:“是木长老。”
凌非焉闻言一怔,惊讶道:“我们与木长老素无冤仇,还将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师姐?而且我们与他只相处短短片刻,并未见他做过什么法事,他是怎么下的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