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细看之下确与汤沐笙有几分相像,但端庄成熟的气质若却是更胜一筹。若不是眉心一点旋转环绕的的独特朱砂印记提点出她乃是部族儿女身份,以她此刻样貌定会误将她当成开京皇都里达官贵胄家的闺秀。
她就是奈罗国的少祭师汤沐冉吗?难怪令许多人如此敬慕。
初一惊讶不已,只不过刚与汤沐冉打了个照面,便觉这女子竟将清冷与亲切,灵动与从容,坦然与神秘这些相互矛盾的气息完美融合,汇聚在了她一人的身上。单是这种致命的吸引力便足以让人为她倾倒,更何况她还是个有着强大能力的汤氏祭师,如何不叫人赞叹折服。
汤沐冉在初一眼中窥到一丝退缩之意,嘴角微微扬起,似有几分不屑。初一察觉,顿时消去颓意再运真气顶上。汤沐冉便笑着将手掌一震,以巨大的能量将初一渐渐向后推去。初一实难抵挡,双脚即刻便要离开地面飞身摔跌出去。
好在汤沐冉并不是有意想要初一难堪,但见初一已然落败,便将真气一收,化掌为握,一把拉住初一的手腕,将初一突然拽在身前。初一来不及反应,怔怔嗅到一股奇异幽香,才发现自己已站定在汤沐冉面前咫尺距离,木木然不知汤沐冉如此这般究竟是何用心。
“还算是个人物。”汤沐冉随口说着,又将朱唇凑在初一耳边,幽幽言道:“非焉在信上托我护你周全。”
“非焉……”初一只觉头脑昏沉,不由呢喃。
汤沐冉却已在指尖聚起金色真气,抬手轻触在初一眉心,淡然道:“可惜你有些秘密她并不知道,便由我来替她探看吧。”一阵恍惚, 好像万般念头都从脑海中被抽离。初一只觉眼前泛起些光怪陆离的混沌幻影,头脑里却空白的彻底。即使汤沐冉已将手指落下,她却依然伫立在原地,直到汤沐冉亲疏难辨的声音再次响起。
“非一凌尊远路而来实在辛苦,还愣在门口干嘛, 请上座吧。”
“少祭师……客气了。”初一这才如梦初醒, 恍然回神。她知道自己一定被汤沐冉算计了什么, 甚至还在意识刚刚恢复时看见了汤沐冉迅速隐藏起来的异样神色,一股不祥预感顿时漾上心头。
汤沐冉却是换上了亲切的笑意,抬手示意座椅方向。初一想了想,谨慎坐下。汤沐冉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桌案边,而是来到初一旁边坐下,与她相邻而谈。
“方才与凌尊唐突出手真是失礼了。昔年, 汤某曾在天御宗修习道法, 对贵宗道术十分着迷,常拉着非焉……非茗钻研切磋。”汤沐冉柔声慢语提起凌非焉名字, 又故作掩盖般加上凌非茗,说话间眉眼却一直若有似无的看着初一神色。
初一嘴上未言半字, 心中自是介意, 陪给汤沐冉一个干巴巴的笑意。忽然想起奉茶小鬟说的画轴, 即刻环顾书房墙壁,果见离书案主位极近的地方挂着一副墨画。画中所绘的确是个仙姿飘逸的女道师, 衣装也真切与首徒装扮十分相似。可惜画上并没有描绘出女子的样貌, 那被轻云缭绕着的仅仅是个引人遐思的窈窕背影。
如此, 初一更加闷闷不乐。这汤沐冉实在讨厌,刚与她见面没有片刻,话也才说不过两句,酸心飞醋倒是无端喝了不少。
汤沐冉注意到初一的视线瞥在挂画上,她却并未打断,自顾继续道:“想必凌尊还不清楚此番前来东海的目的吧。”
“确实不知。”初一闻言,收了视线。向汤沐冉拱手道:“宗主道尊只说此行干系重大,却又不是斩妖除魔之事,因此只需我一人只身前来即可。说到了东海,奈罗汤氏自有安排。”
汤沐冉微微眯上眼睛,双唇微张,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斟酌语言。须臾,汤沐冉站起身,从桌案上拿起一封打开的信,开口言道:“你说的是你们宗主道尊明崖真人所说,不过你带来的信上,非焉却不是那般招呼。”
初一不知凌非焉在信上写了什么,回想那日临行之前,凌非焉竟一直相送到紫麓山下。甚至于山门外别离时,她还在凌非焉的脸上读出几分隐藏的忧虑神色。初一想问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之事,凌非焉又说没有。害她还沾沾自喜了片刻,以为凌非焉也不愿她独自远赴东海呢。
眼看扬鞭欲行,凌非焉终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愣神的功夫,凌非焉却是支吾言道:“把这封信小心收着,到了奈罗交给汤……少祭师。”
“哦。”初一悻悻接过信来,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此去东海不知所为,不知归期,本就对凌非焉恋恋不舍,想不到还要给凌非焉和汤沐冉当只鸿雁传书的小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