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真正注意起对金堂的培养,还是来颍州前。不过那时候事情太多,没那个工夫,等来了颍州后,谢父稍作权衡,便将金堂的教养交给了李恪,自己全丢开手。
培养嫡长子,放养次子幼子,本来就是时下最正当,能最大限度维护家族更好存活的方式。
“怎么都在外头守着,可是金堂来了?”是徐氏回来了,她抱着好些桃花枝,正往里走。
金堂赶忙站起,撇下谢父快步赶去:“娘,你怎么摘了这么多花,这插瓶,也用不完啊?”“谁说全要用来插瓶了, 我还有旁的用处的,”徐氏只捡了两枝给金堂,剩下的花都叫跟来的丫鬟拿下去收拾,却神神秘秘的, 不肯叫人知道。其实也左不过就是用来做胭脂或是吃食一类。
徐氏正往里走, 见金堂父子都跟在她后头, 忙道:“都跟着我做什么, 忙你们的去, 等我换了衣裳, 再往正院去。”
金堂忙停下步子, 轻咳一声道:“方才还说他们几个都没回呢, 不如我先去看看?”
“都是大人, 知道回来, 就算玩的迟了,大不了在那边住上一晚, ”谢父跟着老妻进门,扔下一句, “你娘不是给了你两枝花, 你先安置好了再去主院。”
“哦,”金堂看着爹娘一前一后进屋的身影,觉得自个儿牙有些发酸。
等出了院门,金堂方嘟囔道:“我住篱落院,要桃花做什么,便是插瓶,也该折院里的梨花啊。”
墨书听见这话,倒也难得开了一句玩笑:“古来皆有桃花运一说,少爷您今年十五了, 却还没定下婚约,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可要算迟了,夫人说不定也是为您着急呢。”
“十五急什么急,你看行知,都加冠了,媳妇不也照样还没进门吗,”金堂捏着桃花枝,浑不在意道,“照着这个步子,说不得我得十八过后才定亲呢。”
玉书听了道:“郡王那是得等赐婚,您又不是,这哪儿就能一样了。”
金堂想了想,发现还真是。
不过……
“我如今身上就一个举人功名,能说什么好亲,等三年后若能考上举人,那才是时候。”
金堂走进篱落院,想起院里还有在街市上顺手买回来的藤编小篮子,便叫墨书去取了来,又拿了个剑山做底座,折了几枝梨花和桃花间着,亲自做了个小花篮出来。
等到成品出来,瞧着倒是热闹,可又缺些意境。
金堂左看右看,都不大满意,索性叫玉书拿走:“这东西可不能叫我娘瞧见,借给行知摆去吧。”
玉书提着小花篮出去,金堂才认认真真寻了梅瓶出来,仔细选了两枝,调整好角度,才让摆到自己书房去了。
等金堂走到主院时,长平几个也回来了,骏达已经睡了,就直接送回了院子。
见几人都乏得很,谢父与徐氏也没多说什么,让赶紧用过饭便回去休息。
次日早晨,金堂醒后,盯着帐顶看了一阵,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庄子上。他坐起身,掀开帐子看了一眼外头稍显刺眼的阳光,才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
窗外,梨花满枝,有风过时,便如雪一般,洒落在空中,飘飘荡荡,落入尘土,或是随温泉流水,飘出院外。
“少爷醒了?”墨书听见响动进来,见金堂只穿了中衣,忙取了外袍来,“今日虽见了太阳,却还是得小心些才行。”
金堂只将中衣随意披着,吩咐道:“你叫两个人把屏风摆在院里,我想泡汤,到时候就把早膳摆在汤池边,我慢慢吃。”
墨书依言去办,没过多久,金堂见屏风摆好,便穿着中衣出来。
这个温泉庄子挑的好,温度不会太冷,却也不会太烫,一切都恰到好处,加上金堂废了不少银钱让人移栽来的这些花树,连旧日曾觉得这庄子不够风雅的谢父,每年也总爱在这边住些时候。
金堂没除去中衣,直接将自己浸入水中,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不多时,墨书便用巴掌高的小几端着早饭走了过来,放在金堂身边,轻手轻脚的退出道屏风外。
金堂吃着点心,泡着汤,看树上梨花雨翩翩落下,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静了。
“表舅公!你起了吗,骏达来找你啦!”
听见这声音,守在外头的墨书率先有了动作。
“骏达小少爷来了,少爷正泡温泉呢,您可有什么事?”
“表舅公不得空啊,”骏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小的遗憾,“娘让我过来请表舅公一道去跑马。”
金堂听到此,忙道:“我就不去了,骏达可要去?”
“表舅公不去我也不去,”骏达绕过屏风,跑到金堂面前,惊叹道,“表舅公你真好看,怪不得娘说以后我要是能长成表舅公你这样,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