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视线相对皆是沉默。
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安想谨慎打量着他。
男人眉入远山,凤眼清冷,五官比安彦泽还要出色。此时他衣衫褶皱,发丝凌乱,额头顶着一道伤痕,渗出的些许血迹顿时引起她的注意,那股血腥气淡淡飘散在空气里,安想不由自主嗅了嗅,这么一嗅便迈不开腿儿了。
好、好香。
好想吸!!
饿了好几天肚子,只勉强尝过安彦泽手指头的安想没出息地舔了舔嘴唇,盯着他的眼神无比炽热。
“想想。”
寂静的山野里,男人声线喑哑又缱绻。
绿色的灵魂就在他眼前,裴以舟知道——她回来了。
“啊?”安想回过神,“你知道我名字?”
安想的眼神满是陌生,随即警惕后退,“你是我爸的人?”
裴以舟眉头一拧,眸光闪了闪,“不是。”
“那你……”
安想话音未落,就见刚才还好生生站着的男人立马躺倒在地,倒地的动作干脆又熟练,像是做过千百次。
他捂着脑袋,面无表情又好整以暇地说:“我受伤了,你要对我负责。”
“……?”
“……??”
“啊??”这条路本就偏僻, 到这个点儿更难见车辆。
安想两条秀气的眉毛拧成毛毛虫,她一方面害怕裴以舟是安禾源派过来的人;一方面又担心他的身体情况,毕竟的确是她开车不小心才导致的这场车祸,放任伤者不管实在说不过去……
裴以舟半眯着眼睛斜向安想, 见她一脸纠结, 顿时闭目哼唧起来:“我要死了……墨墨, 爸爸恐怕见不到你了, 爸爸要去找你妈妈了……”
他捂着脑袋,脸色苦楚, 话里话外皆是心酸。
安想于心不忍,上前两步把裴以舟拖到路边,上下打量着他,“你有孩子?”
“嗯。”裴以舟表情落寞,“四岁半了。”
“还小呢……”安想低低呢喃, 眸光闪烁两下,终于下定决心,“我没有手机, 你手机借我,我帮你叫你的家人和救护车来。”
安想觉得眼前的男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儿,万一他真是安禾源派来的,自己傻乎乎和他走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没家人。”
“啊?”安想再次傻眼。
“这地方这么偏,救护车过来我早就凉了。”
“……”
说、说得也是喔。
安想紧拧眉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裴以舟安静望着她。
日光下的女孩儿发丝如墨,绸缎似的披在肩头。她应该被安彦泽养得很好, 奶白的皮肤泛着一层健康的粉, 桃花眼是熟悉的样子, 不管是皱眉还是沉思都可爱得让他心尖儿发颤。
这是他心爱的女孩。
他跋山涉水寻找的姑娘。
裴以舟得知安彦泽把安想藏在A城后,第一时间过来找人,害怕打草惊蛇,所以此行只有他一个人,万万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相见。
可是安想好像被封印记忆不记得他了。
没关系。
只要她好好活着,他便开心。
“我头很疼,你可不可以开车送我去医院。”
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此时的裴以舟拿出百分之百的演技来蛊惑安想。他知道她善良又心软,于是故意垂着睫毛,抿着嘴唇,墨色的瞳孔闪烁着小心翼翼的光芒。
他皮相好,气质又矜贵,额头上的伤痕让他看起来脆弱又无辜。
安想……是颜狗。
这幅好皮囊让她没出息的心软了。
“可是……”
“这是我的身份证。”裴以舟从钱包取出身份证塞到她手上,“先压在你这里,我不会骗你。”
安想低头看向那张身份证,一愣:“裴以舟?”
“嗯?”裴以舟扬眉,“认识我?”
安想没说话,不由自主想起邰兰宜先前和她说的内容。她要让她当裴以舟死去老婆的替身,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万一两人只是同音不同字呢。
“好吧,我送你去医院。”安想收好身份证,开始思考要不要用这个男人的身份证办理一张银行卡,然后把安禾源的资产全部转过去,反正她偷偷做,这个人估计也不知道。
安想觉得……自己变坏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车技不好,也不认识路。”
裴以舟浅笑道:“没有人会在同一天出两次车祸。”
“……”
这、这倒也是。
“那你的车呢?”
“待会儿我会找保险公司的人来拖走。”
“喔。”
两次又一次陷入沉默。
裴以舟看着她:“我头很晕,你能扶我一下吗?”
“哦。”安想很是听话,撸起袖子扯住裴以舟胳膊,深吸口气把他从地上拉起,随后架在自己肩膀上往车的方向走。刚才还没觉得,现在才发现男人很高,估计一米九,也很沉,短短几步路走出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