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清楚自己被裴慕隐抱到了哪里,也看不见附近有没有人,他再怎么生气都忍住了不肯说话,生怕引来看客。
他悬着一颗心,感觉到有寒风吹来时,不禁瑟缩了下,看上去仿佛主动在往裴慕隐怀里挤。
“你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江复雨,想着这人怎么能站起来走路了。”裴慕隐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祝荧道:“放我下来。”
裴慕隐罔若未闻,一边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一边道:“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失忆了,心里有多……”
“不记得你以前干的混账事,你应该烧高香啊。”祝荧打断道,继而稳了稳心神,忽地低笑了一声。
他模仿着之前故作天真的语气,道:“哥哥,你不是很喜欢吗?”
怎么能这么说?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他清楚不是这样的。
裴慕隐越想越荒唐可笑,却没与祝荧争辩。
“你不想好好说话,那就别说了。省点力气吧。”他道。
祝荧看他没被激怒,想要补充些什么,又感觉浑身一轻。
自己被裴慕隐扔到了汽车的后座里。
空间再怎么宽敞,容下两个男人还是有些勉强,也没有躲避的余地。
祝荧被裴慕隐完全拢住,进入结合期的Omega意识不清,白皙的皮肤因为高热而泛着淡淡的粉色。
束缚着双眼的领带被裴慕隐解开——说成拉断比较确切,这完全是在用蛮力。
祝荧对悬殊的力量感到不安,可那只右手落在自己身上却很轻柔,甚至在不久前为自己骨折过。
“说喜欢还是喜欢你这副样子。”
他恍惚间听到裴慕隐在呢喃:“该给你一面镜子照照,让你看下自己究竟是用什么眼神望着我的。”
是什么眼神?
祝荧浑浑噩噩地疑惑着,但是没能细想,思绪很快聚不起来。
……
原来这些药最恶劣的不是味道,而是副作用。
祝荧有过一段很危险的经历,信息素紊乱症使他遇到过一次时长半个月的结合期。
在发情的时候,Omega本该是快乐的,可他好几次孤零零地晕倒了过去,被室友送去了医院。
那个时候医生说是极少数情况,很少有这种病例。
不料时隔两年多,他在药物的影响下,再度成了极少数之一。
这次结合期太漫长了,没完没了一样。
祝荧这么想着,恹恹地揉了下眼睛。
因为屋里的窗帘牢牢地拉着,环境一直是昏暗的,所以祝荧连时间观念都很模糊,只知道这里是裴慕隐的新住所。
一直待在酒店住得不舒服,裴慕隐在住院那几天闲着没事做,干脆挑了一套精装房,还把软装换成了喜欢的风格。
他是真的打算为祝荧长久留在这里,把搁在国外的东西都托人寄了回来。
祝荧昏沉地忍耐着身体的酸痛,想去喝床头柜上摆放的水,却坐不起来。
“想喝水?”裴慕隐推开门,看祝荧眼巴巴地盯着玻璃杯。
祝荧没吭声,看到他就往床里躲闪,然后被裴慕隐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裴慕隐把这杯水兑成温水,再喂了祝荧几口。
祝荧想说话,一张口就发觉声音哑得厉害,很难教人联想到发生过什么才变得这样,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闷闷不乐,很戒备地看着裴慕隐。
裴慕隐习惯了祝荧这种态度,过了结合期就翻脸不认人,活脱脱一个走肾不走心的冷酷渣O。
“医生怎么说的来着。”裴慕隐明知故问,再把嘱咐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情侣生活和谐,及时进行标记。”
他顿了下,冷冷道:“我又没欺负你,你自己撒谎一个连着一个。”
祝荧道:“顾临阑没被骗,江复雨也没被骗,说到底我装得挺拙劣的。”
“我中套了那是因为我信任你,你吻我的时候不会心虚吗?是不是看我晕头转向,很有成就感?”
带着药味的亲吻、清澈懵懂的双眼、晚上抱着枕头过来敲门……合着全都是谎言。
自己的温柔和无措在此刻显得多么滑稽。
“你还说原谅我,装着失忆冲我说出这种留情的话,亏你编得出来。”裴慕隐看着祝荧恢复成清冷的神色,心里满是复杂。
失望也有,愤怒也有,实际上指责什么都很无力。
他道:“你居然还说得出口。”
祝荧道:“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更过分的话你也不是没说过。我敢说你敢信,到底谁更不可思议一点?你怎么真的会觉得我们回得去。”
说完,房里忽地安静了一会。
祝荧意识到自己最后说了什么话,坐在床边不禁握紧了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