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美人痣是红的,在额发间隐隐约约,再被他自己伸手撩开。
裴慕隐觉得他浑身是刺,曾经自己花了很多功夫,得以让他露出真实柔软的一面,如今又变成了这样。
“我没兴趣和你上床。”他道。
祝荧倚着墙,突然笑了起来。
他慢悠悠地问:“真的没吗?”
刚才在答题时又喝了两杯啤酒,他醉得一塌糊涂,语气也在不经意间放软,听着很能蛊惑人心。
裴慕隐觉得他不该有着悲惨的家庭背景,也不该被抛弃在十九岁的秋天,是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才对。
否则怎么会那么懂得操纵心思?
祝荧说:“我差点就要和他们介绍了,他们现在拍马屁的这个金主,以前还真的当过我的金主。”
这句话等于往裴慕隐头上泼了桶冰水,淋得他心里都渗着冷。
他想,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想要以此作践你,也没把以前那段看做金钱关系。
等到开口,他说的却是:“怎么,打算重返岗位再就业?”
祝荧听到后扭头就走,跌跌撞撞地去路边拦出租车。
裴慕隐想要把他带到自己车里,他被冷风吹得清醒了点,立即拍开了伸过来的手。
他面无表情道:“你滚开。”
裴慕隐心说Omega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再有出租车停了下来,祝荧上去后就重重关上了门。
他说了句有Alpha在纠缠自己,司机踩油门踩得飞快,喷了裴慕隐一脸车尾气。
裴慕隐气得想发笑,不禁疑惑当初到底看上了个什么棘手玩意?
他原地深呼吸了两口气,陈年积攒下来的愤怒和不甘逐渐涌出,又被强行压了回去。
自己终归不放心祝荧醉醺醺的一个人回家,开车追在了那辆出租后面。
城东的公寓很老旧,但比祝荧之前住的院子要好。
那真的是盖上“拆”字就能当危楼了,当初他陪祝荧待过几晚,朋友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得着觉。
眼前这处地方好歹没有漏风漏水,天花板上没有裂缝,门口也不会被催债者涂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祝荧搭着扶手,吃力地往楼上挪,而裴慕隐就在半米外跟着。
这栋楼里有小孩在摆弄塑料玩具,捏起来发出嘎嘎的滑稽响声,偶尔还会鼓掌。
祝荧嘀咕了句“怎么那么晚还不睡”,看样子认识那孩子。
他走到门口就不走了,虚弱地咳嗽着,纤细清瘦的身体仿佛随时要散架。
就在裴慕隐要上前去的时候,屋里出来了一个人。
不是小孩,也不是他哥。
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那人惊讶道:“你敢喝酒喝成这样?不要命了吧!”
他一边心疼地数落,一边急匆匆扶住了祝荧,继而发现了角落里的裴慕隐。
看清楚了裴慕隐的相貌以后,他磕磕绊绊地爆了句粗口,急忙把祝荧护在了身后。
而裴慕隐不自禁迈出了半步,冷冷地打量他。
前者满脸的不可思议,后者则情绪差到了极点。
祝荧没意识到此刻的剑拔弩张,只是重心不稳地晃了晃,低着头去和衬衫较劲。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无意把衣摆掀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慕隐觉得他的腹部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疤。那个和祝荧同居的男人戒备心很重,不肯让裴慕隐靠近,仿佛他是会动手抢人的暴力分子。
裴慕隐心里一团乱,不想多做纠缠,看祝荧对那人很亲近,也就走了。
祝荧趴在男人肩头睡着了,被迷迷糊糊地架到了床上。
男人想揪着祝荧的衣领训斥一顿,再问问怎么回事。
然而见他鲜少睡得这么安稳,没忍心把人吵起来。
后半夜,男人怕祝荧醒了会难受,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
祝荧侧躺着,虚虚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或许是手术的后遗症让他疼痛,亦或者睡梦中依旧会以为那里还存在生命,他的掌心正好贴着狰狞的刀疤,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外面的风声渐渐大了,暴风雪将要席卷这座城市,这场严冬注定了会很难熬。
庄园里的树木都被包裹上了防护措施,喷泉里的水被提早抽干净,光秃秃地只剩下华美的雕塑。
裴慕隐回来得很晚,但主楼还亮着一小盏灯,似乎在提醒他过去打招呼。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慢慢走到自己住的洋楼,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
他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遇到祝荧。
刚才一直处在发蒙的状态里,完全被动地面对着祝荧的一举一动,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他拿出手机,找出了许久没联系的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