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参加下一科的会试。”林如海沉默片刻,吸了口气道。
这个答案让贾政倒吸一口凉气,错愕道,“这……如海,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跟我说慢慢来吗?”
“时不我待啊!”林如海苦笑。
贾政有些无语,时间不等人是不错,但林如海绝不是因为这个忽然兴起游学的念头,若是因为这个,去年的乡试林如海就该去参加,而不是想再沉淀一段时间。
他明白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但林如海既然不说,想来是不方便提及,他亦便不多问。
贾政默然片刻,也不禁动了跟林如海一起去游学的心思。
他比林如海大了几个月,婚期就在来年五月,如今还是三月份,离他大婚还有一年多的光景,若不趁着大婚前外出游历,待成婚了再想要离京游学,那可就不容易了。
“我虽不知如海你到底为何要去游学,不过即是为了增长见闻学识,便是好事,我如今待在家中苦读也没什么进益,如海若是要去游学,不如我们结伴同行?”“结伴?”林如海微讶, “存周兄你……”
贾政见林如海满脸惊讶,怅然一叹,“你方才说时不我待,我深有感触。”
父亲早年随祖父战场拼杀, 伤了元气, 太医说他父亲伤了寿数, 恐怕活不过四十五。近两年父亲时常被病痛折磨, 兄长却是个万事不管的纨绔子弟, 整日里沉迷酒色,只能看到眼前的风光, 看不到来日的危机, 说就不好听的,若父亲有个好歹, 荣国府的风光不能维系倒罢了, 就怕再也立不起来。
林如海也是个聪明的, 虽不知贾政为何对‘时不我待’这话颇有感触,但他也知道荣国府的爵位也快到头了, 更不提贾政是次子,是没有资格继承爵位的,跟他一样, 贾政除了科举入仕, 没有别的路子再出人头地。
荣国府若不是贾政之父贾代善早年在战场上博了军功, 继承爵位的时候怕也跟宁国府的贾代化一样,只是个一等将军。
“我记得存周兄明年就要成亲了, 国公爷会允许你离京吗?”林如海觉得很悬。
提起这茬,贾政皱起眉,吸了口气, 叹道,“不管成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
二人相继默然,待用了饭,各自道别回府。
看着贾政二人离去的背影,林如海一时间有些怅然,他已经决定要去游学,不改初衷,就算遭到反对也会坚持自己的决心,但他离京游学,少说也得一年多,这一两年不在京中,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机会见到贾敏了。
自去年跟贾敏定下婚事,林如海其实从未见过这位未婚妻,但也曾在脑海里想象过未来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直以为贾敏是那种温婉聪慧的大家闺秀,但今日一见,聪明他暂时没探出什么底儿来,性子却着实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有些区别。
林如海这里想着贾敏,那头回府的兄妹二人,也在议论林如海。
“早闻林如海才名,今日虽未有幸得见,但看他谈吐不凡,得了如此佳绩,还想着出京游学增长见识,跟那些酸书生倒是完全不同。”
听得妹妹的话,贾政挑眉,“如海可是咱们勋贵圈子里,少有的青年俊才,想嫁给他的京中贵女亦有不少,我之前说你还不信,现在得见真人,可信了?”
贾敏瞪了哥哥一眼,“那又如何,我比谁差了不成?”
“哪儿的话啊,谁不知我家妹子才高八斗,十个男子都不如你。”贾政见一句话惹恼了人,忙不迭笑着道。
贾敏没好气的道,“又说这种话。”顿了顿,“方才我听到哥哥你说要跟林如海结伴游学,可是真心?”
“妹妹也知道我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大哥不醒事,父亲如今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不好了,我若不担起门楣,来日谁做你的靠山?如海年刚十三就得了小三元,你哥哥我连县试都没考过,我有心回乡应试,又怕结果有负父亲的期待,我真的……”贾政越说心情越低迷,他这些年来身上肩负的压力真的快要将他压垮了。
一两年前,他还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四王八公勋贵世家,大半的公子他都认识,哪家的宴席他也从未缺席,但自从两年前父亲体内积压的旧伤爆发,他身上的压力就越来越大,已经越来越少去参加各家的宴席了。
贾敏跟二哥年龄相近,加上她文采出众,尤其喜欢读书,相比整日里沉迷酒色的大哥,她自然更亲近二哥,也更清楚二哥肩负的压力。
她叹了口气,道,“二哥,我不知该如何劝你,但有些事情想多了没有益处,你若是想外出游学便去吧,我也会在父亲面前替你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