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午餐,其实也就是麦片、罐头、腌肉、干粮之类的东西,甚至没有夏茨在原来的世界吃得好。库鲁泡好了麦片,先让夏茨跳到桌上享用,因为夏茨的食量小得多。
夏茨囫囵凑合了一下,难忍对这些食品的厌恶。每种都带着一股塑料味,要做到新鲜更是不可能。
“你是怎么做到拿那么多还能全部吃完的?”
“没办法,要干活,要花力气啊。”库鲁说着,撕下一块咸得过分的红肉,放进了带水的碗里,顿时浮起一片油腥。
夏茨鼓起腮帮,安静地观察室友们的进食过程。显而易见,他们也跟库鲁一样,觉得这些食品很难吃。换谁来,都绝对尝不出好的。
“对了,刚才外面怎么有几头龙在嚎叫?”夏茨随口问道,“是不是受伤了?”
库鲁摇头,“没受伤。就是有部分建筑被勒令推翻重做了。”
“为什么?”
“不知道。据说是工头看了不满意,说是质量有问题。要我说,这本来就是豆腐渣,为好看不为实用。然后那几个重做的龙倒霉了。现在他们连晚上休息的时间都没了,只能加班加点,但最终还是避免不了延后工期。”
夏茨沉思起来,“……那他们肯定很不高兴吧。”
“不高兴又能咋的?只有等到工程完成后,我们才有机会离开。工头负责向雇主汇报所有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得罪工头。”
真是合格的劳奴。
夏茨望着四龙埋头吃饭,沉闷的咀嚼声响个不停,一时间念头纷乱。
在这里的每一秒,他都在思考如何帮助龙族。几乎所有的办法都难以实践。
叫龙们去开飞船,是做不到的,因为灯塔在那里,在灯塔的射线的洗脑下,龙们都不敢触碰雇主的飞船。
叫龙们去破坏灯塔,那也是做不到的,因为龙们需要进入射线的范围才能破坏灯塔。他自己去,不是没尝试过,但上次他这么做,还是躺着回来的。
龙们的意志现在不属于自身,性情也会在某种程度上改变,原本勇敢的都会变得懦弱,原本叛逆的都会变得服从,这就是灯塔的射线的功效。
这种射线太强大,已经超出他对精神魔法的认知。他的魔乐曾经行之有效,强大非凡,但面对这样的洗脑却束手无策,无法用歌声来唤回龙们的理智。昨晚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他已经尽力了。
即使库鲁现在相信他,也无法彻底摆脱射线的影响。库鲁还是跟别的龙一样,每天起来去干活,造那些不知所谓的建筑,仿佛夏茨的话语并未改变他。
唯一的变化就是,库鲁开始不再去伐木场,哪怕降低工作效率也要避免自己取木材,如此免受反复的洗脑,维持一定程度的清醒。
对此,夏茨有一丝欣慰。
库鲁到底跟别的龙不一样,来的时间短得多,还是能听进他的话。
如今别无出路,唯有挑唆起龙族反抗,反洗脑这些被洗脑的生物。不过,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别提多难了。
他需要足够的刺激物,令人紧张的危机,被迫做出的选择,还要有一个能够指挥行动的首领——这个倒是不难找。夏茨微微扭头,入目的坚硬下颚让他扬起一个微笑。
“看我干嘛?”库鲁突然问。
“只是在想,要是我死了会如何?”
“好奇怪的想法。”库鲁皱眉,“你不会死的。”
“万一我死了呢?”夏茨梦呓般地说,“假设有人杀了我,一个痛快的终结,你会不会很消沉,伴侣?”
“别讨论这种不可能的事了。”库鲁重重地放下碗,看起来很不高兴。
夏茨略带忧郁地看着他的龙,静静依偎在库鲁那厚实的腰侧。夏茨不希望自己的结局是死亡,但如果这是必需的,他愿意付出这种代价。
根据他的体验,灯塔的射线无论是否魔法,目的都是施加一种情感:恐惧。所有指令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那些蓝色和红色的光芒含有巨大能量,可以将恐惧的情感释放出来,颠覆生物的思维。
因为是如此的害怕,所以不敢反抗。为了避免反抗的可能性,大脑甚至会在刺激下,主动掩盖住那些可能导致反抗的记忆。
他并不怪库鲁忘掉他。
正如父亲巴德雷所言,外面的势力千千万,宇宙是神的战场,凡人随时都可能沦为炮灰。他只是运气不太好,又一次碰见奇怪的事情了而已。
说起来也很可悲,区区一种情感就可以洗脑和控制一整个种族,令他们即使想要反抗也不敢。
但他知道,这种恐惧是可以被克服的。第一天来到沙漠时,他就经受了同样的射线,并在精神护印的帮助下,成功抵挡了射线释放出的情感。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了应该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