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外面坏人很多。”李特叮嘱,“不要一个人走小路,不要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夏茨抽搐着嘴角答应下来,目送李特上了马车后愈行愈远。
过后夏茨看看四下无人,冲向了右边的阴影地。
‘这里……’
顺着声音的指引,夏茨往前走去。但目光所及之处愈发黑暗,他越走越疑惑,直到脚下蓦然撞到一块石头。真的是石头吗?他蹲下来,伸手去触碰空气,意外地摸到了光滑的鳞片。
“安纳提斯?”
鳞片颤抖了一下。
夏茨往上摸去,感受到皮肤的纹理,再往上去,是胸膛……锁骨……脖颈……脸庞。
夏茨双手捧住那张脸,对着空气开了口,“是你吗,安纳提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是我…红珍珠……’脑海中的声音比起刚才又弱了一些,‘他们…一直用工具电击我,不让我有机会反抗…后来工具突然不能用了…我就挣脱了出来…施展了隐形术…但是他们已经给我打了麻醉针…现在有一半身体动不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原来是隐形状态。夏茨盯着面前的空气半晌,依稀可以听见浅浅的呼吸。这给了他实感,让他放下心来。
‘你的隐形术还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大概…还能有一阵子…’安纳提斯断断续续地传讯道,‘我需要水……求求你了…帮助我…别把我留在这里……他们会来找我的…他们会发现我…然后把我抓回去……’
夏茨安抚了人鱼,‘别担心,我会帮助你的。’
说是这么说,夏茨心里却犯了难。
这里位处内陆,离海洋太远了,要怎么立刻给人鱼提供救助?
要说湖泊池塘什么的,一来不晓得位置,二来容易被翼人们发现,绝不是合适的选择。
倒不如……
夏茨定了定神,手上摸索到人鱼的后背和尾巴,使劲一提,把整个人鱼给打横抱起。
‘红、红珍珠?!’
‘不必惊慌。’夏茨传讯,‘我先带你回我的住所,记得维持隐形。’
安纳提斯低低地嗯了声,蜷缩在夏茨的怀里,两只冰凉的手臂缠上了夏茨的脖子。夏茨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手上也虚软了几分。这一点迅速被安纳提斯察觉到了。
‘我……是不是太重了……?’
‘没有。’夏茨一口否认,‘你就像一把鲁特琴那么轻。’
为了证明自己有充分的能力承载这个重物,夏茨特意加快了脚步,感觉怀里的人鱼逐渐沉下来,好像越变越重。明天他的手臂一定会废了。夏茨意识到这一点,却仍旧不敢放开。
他要把人鱼带回家,暂时放浴缸里泡着,等到天亮了再想怎么送回海洋。寂静的水面上,一条苍白的臂膀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带着滴滴水珠落下来,五指按在浴缸的边缘,微微停顿,开始往旁边滑移。
在滑到前端的时候,这只手碰到了一个小容器,毫不犹豫地拿过来。另一只手随即冒出来,帮忙打开了那个小容器。一块更小的粉红色固体躺在里面,被两只手取出,翻来覆去地端详,最后塞入口中,一下子吞咽进去。
“真有趣。陆地人也喜欢把食物放在水边。”安纳提斯嘀咕着,突然打了个嗝,“而且这个食物的味道很奇妙。”他扶住了嘴唇,“气味很香,就是口感有点过于滑……和辛辣了。”
忽然间,卫浴室的门开了。
来者是一个瘦长的青年,明显刚睡醒的模样,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头顶上覆满红色的杂草,蓬松得像是大鹏展翅,快要把整个脑袋都罩到羽翼下。
在半醒不醒的状态下,他抓过梳子就往头上薅,然后他把头发扎起来,打开水阀。
透过镜面,他能看到背后的浴缸里有海藻般的头发,比雪国居民更白的皮肤。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条人鱼在。
他把毛巾挂到架子上,调头走向浴缸。
“晚上休息得还好吗?”他问,“饿不饿?”
安纳提斯趴在浴缸的边缘,歪头看着夏茨,“还好。还好。”一次回答了两个问题,安纳提斯又打了个嗝,感觉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我刚才已经吃过了。”
“是吗。”
夏茨懵懂地转身,正要出去,忽然又转回去。
“你吃了什么?”
“一块草莓味的糕饼。嗝。”
“草莓味的糕饼?”
“是的,至少闻起来是。有这么大。”安纳提斯比划了一下,“嗝。”
作为一条人鱼,安纳提斯打嗝似乎有点频繁。
夏茨陷入沉思,试图回忆起自己何时何地在卫浴室里放了块糕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