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普通的病人可以得到医治,但若被发现是利器造成的新鲜伤口,或者无法解释的可疑的伤病,说不定会被赶下船,因为这样的乘客是无法随意通行的,即使能获得许可,也会跟别的乘客隔离起来。
这个人或许就是情况特殊,唯恐被发现了,才宁愿忍着痛苦也不寻求帮助,只想着能混上船,到了地方下船就好。
但是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夏茨在原地站了数分钟,本来想想算了吧,别管这个人了,但当他看见红色的痕迹开始浸透黑色的布料,他顿时被吓得吸了口气。这果然是有很大的事啊!
“对不起,我想看看你的伤势,可以吗?”
黑衣人依旧闭着眼,沉默着,于是夏茨伸出手。
一部分衣服被掀开,里面的景象却出乎夏茨的意料。
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伤口,只有一个黑色的纹身横跨小腹,张牙舞爪,往八个方向延伸出尖锐的边缘,看起来就像一支箭,但有八个混乱的箭头。最为奇怪的是,这黑色的纹身表面流淌着鲜血的色泽,仿佛有活物寄生于其中。
夏茨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室内明明寂静到极点,他却听到了恶魔般的笑声,宛若纹身里的怪兽正在致以问候……
“你在干什么?”
一只手横空抓住了夏茨的手。
夏茨愣了愣,对上面若冰霜的黑衣人。
“你需要帮助。”夏茨说,“我可以去找……”
黑衣人直接打断,“如果你出去找人,我就杀了你。”
啊?
夏茨呆了一下,对上了黑衣人的眼神。
那个眼神很不善,带着令人晕眩的光。
仅仅是这一眼,夏茨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也就是他的床位。他回头看了一眼,蜥蜴依然在睡觉。再转过来,黑衣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把衣服放了下去。
夏茨不知道黑衣人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黑衣人刚才使用了魔法。
招惹一个魔法师可不会有好下场。夏茨乖乖地坐了下来,只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对面。
刚才的招数似乎耗费了力气,导致黑衣人的情况恶化了。他勉强靠在床上,脸上降雨般的流汗。他紧咬牙齿,可还是忍不住,泄出丝丝缕缕的痛呼。
夏茨继续望着他,但见那苍白的指尖动了动,便有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围着他浮现。
接着,那层薄膜向外扩张起来,包裹住四面墙壁,同时变得更薄透,好像一戳即破。
在首都的时候,夏茨接触过一些魔法师,他们在谈话的时候,就爱用这样的屏障包围周身环境,据说是能够阻断声音的传播,确保自己的隐私得到保护。而对目前这种情况,夏茨只能理解为,黑衣人不希望隔壁舱房的乘客听到动静。
可是最根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夏茨叹了口气,定定地凝视着黑衣人。
半晌,夏茨确定对方的症状没有好转迹象,便侧身伸臂取来墙边的琴盒,从中拿出自己最宝贵的财产,并告诉黑衣人,“我是个魔乐师。别担心,我只是想帮助你。”
夏茨打过招呼后,没见对方有异议,也可能是太虚弱,没力气喊停了。
夏茨试拨了几下琴弦,心里摸到了底,就正式演奏起来。
整个演奏过程是异常安静的,谁都没有开口。
起初,黑衣人没有反应,但随着旋律的递进,以及切换到新旋律的过程,黑衣人慢慢放松了面部肌肉,身体也不再绷得那么紧。夏茨一边弹着琴,一边观察着黑衣人的变化。
一步一步,犹如雄狮放下戒备卧倒,黑衣人闭上了眼睛,陷入深度睡眠。
舱房里的屏障消散时,琴声随之终止,化为空气无影踪。
在催眠镇痛这方面,他还是相当擅长的……
夏茨打了个哈欠,放好鲁特琴后转身躺下,细长的手指盖住了蜥蜴的身躯。
夜色退得很快,当夏茨醒过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对面的床上已经空空如也。昨夜的遭遇如同一场幻梦,唯有桌上的石头证明了有第二个人存在过。夏茨发现,石头底下还压着纸条,当下抽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请收下这些白雪晶作为谢礼,魔乐师先生,我已经到站了,就此别过。
谢礼?记得白雪晶是一种能量石,用来帮助魔法师修炼……
但他的魔乐源自另一套力量体系,无需积累魔力。
确切地说,只有奏响音乐,才会产生魔力。
所以,这种东西对他是毫无用处的。
夏茨摇了摇头,感觉到头发散落在眼前,便伸手去拨开,又想到自己该去梳洗一番,就起身去了卫浴室。他那头红色的杂草很麻烦,又卷又长,总是得花很大的力气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