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头军冲他嘘了一声,低声道:“别吵二宝睡觉,出去说。”
他给二宝盖好了被子,自顾走出门外,飞上了房顶。松鼠也窜上去,等着他的解释。他却不急不躁,拿出哨子轻吹了两声,曲调缱绻暧昧,听得松鼠背毛炸起。
松鼠说:“这哨子是二宝吹过的。”
火头军露出温柔笑意,说道:“没错,但你不知道早就被我也吹过了,这叫接吻。”
松鼠:“……”
他娘的,真肉麻!
松鼠催促:“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埋伏在昆仑大街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要和那个主帅里应外合,意图谋反?”
火头军嗤笑一声:“里应外合是个好主意,但我独自一人埋伏在昆仑大街,能应什么里,合什么外?都是巧合罢了。至于谋反,那是在诓鳞甲王,要诈他说出自己的盘算。”
松鼠:“但你不是火头军,你撒谎了,我怎么信你?”
藏弓:“嗯,撒谎了,信不信无所谓,你只是一只松鼠。”
“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真想知道?我怕你吓着。”
“呸!你大爷是吓大的!”
松鼠的小身板撑不起这种大爷气场,掐着腰的模样实在逗趣,藏弓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把腰牌放到屋脊上,下巴微抬,示意松鼠自己看,“你觉得该是什么身份才配用一个主帅的腰牌?”
松鼠不敢瞎猜,藏弓便握住了它的脑壳,防止它因受惊过度而滚下屋脊。
“听好了,我就是那个死去的暴君,渊武帝。”
死去的……
暴君……
渊武帝……
空旷的屋顶,仿佛有回音。
夜已深了,虫鸣阵阵。
恰是十五月半,一轮圆月高悬,皎白的华光铺洒在屋脊上,使得这个被大雨洗涤过的世界到处都折射着诡异的幽光。
松鼠有感而发,想起了从前跟着二宝坐在大树底下,听老秀才讲过的鬼故事。
嗝!!!
松鼠吓昏了。
天旋地转中,剧烈的晃动叫它又醒了过来,它发现火头军正把它当成骰子杯使劲摇晃,还是上下左右各种方向。
“醒了?”火头军笑吟吟的,“醒了就好,缓缓。”
松鼠:……
昏迷之前,他说什么?
他是谁来着?
他是渊武帝,那个暴君?
二宝,二宝把死掉的暴君挖回来了!还救活了!!这得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此刻再联系之前种种:火头军懒得做饭,脾气奇臭,阴损奸坏,自私自利,最主要是武功极好,还憎恨新君恒文帝!
没错了,他没说谎,他真的是渊武帝!
“我,我要告诉二宝去!”松鼠说着就要溜瓦,却被火头军揪住了大尾巴,倒着提了起来。
“时机没到,你不能告诉他。”
“凭什么听你的,我就要告诉他。你不但对他隐瞒身份,还骗他说恩人的活气在你肚子里!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
松鼠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明知道恩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明知道他心里对暴君有解不开的疙瘩,你也有血有肉是个人,感受得到二宝对你有多好,你怎么能骗他,你没有人性吗?!”
一番控诉,掷地有声。
从松鼠的嘴里说出来尚且叫人义愤填膺了,要是从二宝的嘴里说出来,得是什么样?
看来暴君是真的没人性。
藏弓沉默了少顷,倒也认同。但他不能设想二宝知道之后会怎么做,如果是远离他,厌恶他,甚至提出割袍断义,从今往后再也不要有半分瓜葛,那他该怎么承受?
“我早晚会离开这里的,”藏弓说,“我会回到王宫,做我该做的事。二宝必定不会跟我一起走,到那时候,不用你操心,我也一定不会勉强他。如果注定让他恨我,在他恨我之前,多给我一点时间,不行吗?”
“你……”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也有些灰心丧气的意味,相处至今松鼠还从没在他脸上见过此种黯然表情,一时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狗将领狡猾,这又是不是在耍心机,它也无法确定。
因此松鼠转移了话题:“你一定要报仇,要夺回王位吗?”
藏弓嗯了一声。
“那跟谋反有什么区别?到了还是得动干戈,兴刀兵。你们这些上位者之间的争夺,苦的全是黎民百姓。谁做帝王不是做,只要他做得好。就不能不打仗吗?”
藏弓说,不能。
松鼠摇头叹息:“你没救了,二宝一定会恨死你的。等他醒来我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你要是不希望这样,就趁现在杀我灭口。”
藏弓闻言先是沉默,而后定定望向松鼠,暗含的心思叫人捉摸不透。他忽然一改方才的口吻,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要等着你去二宝面前揭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