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没法说话,一个劲儿往下掉哈喇子,对方便又说道:“先别急,待会儿会让你开口的。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看见很多蝴蝶在飞,小鸟在叫,自己身处一片大森林里?”
夜行者当真慌了一瞬,点了头,听见对方说:“这就对了,这是血液凝结的初症状。想要解药吗?想的话就老实回答问题。”
夜行者又是几个狂乱的点头。之后咯吧一声,下巴被接上了。
“第一个问题,是谁派你来的?”
夜行者憋回泪花子,活动了一下关节,说道:“你先给我解药,不然我头晕眼花,怕是会说错话。”
一粒药丸被塞进嘴里,夜行者咕咚一声吞下。没过多会儿,虚无缥缈云里雾里的感觉果然消失了。
但他也得以定心思考起来,不由面露为难之色,“干我们这行的有规矩,不能透露主顾消息,否则也是一个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这种人,最怕的不该是生不如死么?”
“我是不怕死,但我有把柄在主顾手里。我要是死了,好歹家里人能活,可要是出卖了主顾,那我家里人就死定了。”
“这么说,我白给你吃了解药?”
“对不住了几位,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只是奉命行事。看得出来你们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要么直接给我个痛快吧,九泉之下我也牢记你们的恩德。”
给他喂水喂药的人气得拍桌子,旁边另一人便走上前来,卷起袖口,说道:“没有你这样拷问人的,闪开点儿。”
说完就是一记重拳袭到了脸上。然后第二拳,第三拳……直打得他满脸是血,晕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只能听见嗡嗡嗡的鸣声。
“豹七,留活口。”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声音低沉,切金断玉,仿佛铁马踏冰河,在夜行者的脑袋里轰隆而过。但夜行者很快明白过来,马蹄踩踏的是他的脑浆。待金属的嗡鸣散去,他辨识出来了,这声音昨夜听过。
出现在豹旗军后头的人,正是昨夜在屋顶上和他交手之人。原来此人一直歪坐在榻上,被豹旗军挡住了身影,这一站起来,身量超出他们半个头,想不让人在意都很难。
“你是慧人,替恒文帝办事?”此人问道。
夜行者打量他。夜晚不辨样貌,只觉得他武艺高强难对付,这一看竟不知自己运气到底是太好还是太差,因为此人身上尽显贵气,藏都藏不住,竟比他的主顾更像个君主。
夜行者说:“没错,你猜对了。”
不想对方却笑了一声,“不对,你替鳞甲王办事。”
夜行者知道他是在挨个乱猜,便又道:“眼光不错,这回猜对了。”
对方却笑得更开了,“你替百肢王办事。”
夜行者心里咯噔一下。
明明没露出什么破绽……
不,没道理的,他怕还是在乱猜而已,不必紧张。
想到此处,夜行者没把情绪显在脸上,只呸掉了滑进嘴里的鼻血,歪头往肩膀蹭了几下,然后跟着呵呵笑起来,“是啊,六族之王的活我都接,继续猜。”
对方不再猜了,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又朝外面看了一小会儿,像是在分辨什么细微的声音。
夜行者听不到特别的声音,只有聒噪的蝉鸣声。
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转身走了,出门前留下两句话:“他替百肢王做事。我先去铺子里帮忙,你们继续问,问出结果及时汇报予我。”
见他走了,夜行者稍稍松了口气,因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剩下这几个比那位好糊弄些。但百肢王的事被戳破了,得想办法扰乱他们的判断。
于是装模作样地说道:“的确就是百肢王,百肢王花钱找我来的。别的我就不清楚了,一族之王不会对一个江湖人说太多。你们要是不信就给我个痛快吧,我实在交代不出别的了。”
刚才喂他水的人却哼笑一声,“还想混淆视听呢,你以为我们主子是什么人,你以为他是瞎猜的?”
另一人道:“飞针术难练,想练好舌底功夫更难,你当也算是个豪杰,怎么替人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我问你,百肢王有什么计划,想对小老板做什么?”
夜行者摇头,“不知道,不认识。”
刚说完,又是一个铁硬的拳头招呼到了脸上,然后一个接一个。先前打他的人还没打够,这下算是逮着机会了。
二三十个拳头下去,对方终于被拦住。
夜行者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只能透过一条缝来观察状况。他甩甩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豹七,这么打没意思,江湖人不怕打。你看我的。”
“有没有搞错,这不是你拿来逗豹五玩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