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头军却说:“不打紧,我有预感,这个坎儿马上就要过去了。”
两人去了松柏园,正巧房主带着工人在清理树根,见到二宝来了便热情地打起招呼,邀二宝过去检查他们的成果。
二宝问道:“王老板,宅子没卖给别人吧?”
王老板说:“哪儿能呐,就等着你来签房契了。”
王老板算是个实诚人,之前都跟二宝交过底了,这座宅子是衙门旧址,在里头办过不少大案件,一般人不敢买,因为买来都是为了给儿孙做新房的,忌讳。二宝也实诚,说自己买来是要做器官库的,本来就血腥,不怕这个。买卖双方一拍即合,交了二十两银子就算定了下来。
王老板说:“我这边三五天就完工,要不然咱们约个时间,早签早省心?”
二宝说:“行,我会尽快去钱庄取银子,等您这边清理好了派人给我传个话就行。”
回程路上,藏弓问道:“他也姓王?”
二宝说:“对啊,跟王记药铺的老板是本家堂兄弟。不过他人挺好的,比他堂弟强出两个你。”
藏弓:“……”
强出两个我才只能算“挺好的”?
藏弓简直不敢估量自己在二宝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走一路郁闷了一路。到得街市口,他瞧见豹旗三号正捧着碗汤水奶白的甜品蹲在街道旁大嚼特嚼,心里便有数了,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一会儿。
还是之前的小山坡,藏弓问豹旗三号结果如何。豹旗三号说那杨老婆子比敌国奸细还要贼,竟然趁午休时间往她儿媳妇的头上撒药粉,她儿媳妇头皮都快溃烂了。
见他仍然吃得津津有味,藏弓问道:“那你不恶心么?”
豹旗三号皱着鼻梁,“恶心啊,太他娘的倒胃口了。”说罢又吸溜了一大口。
藏弓猜得没错,放羊女的头皮是杨老太搞的鬼。被官兵撵回去了也不死心,非但要坑二宝的手术费和赔偿款,还想借这个机会把放羊女刺挠走,好把揣着球的新儿媳接进家门。
藏弓又问:“查出来药粉是哪里买的么?”
豹旗三号说:“是王记药铺。王记谨慎得很,和那老太婆都是在外面碰头的。老太婆的儿媳妇也去王记买消炎止痒的药,但她吃不好的,一边治着一边染着,跟用火油灭火有啥区别。”
藏弓若有所思,沉声道:“你去一趟王记药铺,夜里再去一趟杨家,这样……”
傍晚时分,二宝早早打烊了,趁着天还没黑去山坡上遛狗。狗子似乎闻到了其他动物的气味,把他这个毫无尊严的主人一路拖走,直拖到了山坡的另一面。
二宝气喘站定,才发现这里有一大群山羊,放羊的正是老熟人放羊女,还带着小闺女。
二宝冲她招手,“放羊大姐!”
放羊女的头上扎着浅绿色布巾,见到二宝也很高兴,但很快又变得尴尬起来,笑容难掩脸上的惭愧。
二宝说:“之前的事不怪你,别再惦记了。你头皮好些了吗?”
放羊女说:“我不好意思再去你那儿了,怕给你惹麻烦。最近在吃王记的药,但是没见好。”
二宝说:“你给我看看。”
放羊女有些犹豫,她家小闺女却机灵,小手一拽就把绿布巾拽了下来,奶声奶气地说:“二宝哥哥你看,娘亲的头皮红红的,樱樱好心疼。”
二宝见了也是大吃一惊,那头皮上一块一块全是烂斑,再不医治,新栽的头发怕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他问:“你吃的是什么药?”
放羊女说:“好几种药材配的,好像有苦参、蛇床子、薄荷脑之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早上服完药之后能好一点,但中午过后又会发痒。现在连头发都不敢洗了,就怕沾了水更严重。”
王记配的这几味药的确有消炎止痒的作用,按理说不该反反复复的。二宝也不敢断言是什么原因,便说道:“这样,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能量弹’给你,一吃就好。”
放羊女却拦住他,“不用特地跑一趟,二宝兄弟,谢谢你了。我……我明天就会搬回娘家,娘家伯公也有懂医术的,先养几天看看,养不好的话再找你。”
二宝知道她个性不喜劳烦别人,也不勉强,只问她搬回娘家是什么意思。放羊女苦笑,她的小闺女率先抢了话头,扬起小脸说:“我爹明天要娶新媳妇了,我在奶奶的房里看见了好多红绸子。”
二宝表情凝固,放羊女便叹了口气,“我猜他休书已经写好了,左不过今晚就会跟我提,只要我不同意,他就会拿出来……”
夕阳余晖里,放羊女的眼眶红得像晚霞。这一幕像是烙印在了二宝的瞳孔里,一直到回了家,一直到晚上睡着了,好像还能看见她们母女俩依偎在一处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