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相互在南里亭中坐下闲谈。
亭之顶上,乌云如瀚海。
气氛显得有几分怪异。
枯槁老叟瘦弱不堪,抱着根油亮的竹竿,脸颊抵在竹竿上,缩在南里亭的一角,瞎了的双眼中,毫无神光。
歪着头,笑道:“其实我早知道你在安平县,若是你不动手,我也不会来找你。”
“你我之间的恩怨,需要一个了结。”
袁成罡,道。
陈管家一席青衫,看着袁成罡:“你早已可入天榜榜十,为什么不入?一定要赢了我才行?”
“没了陈天玄的榜十何其无趣,我若不能胜你,入了榜十也枉然。”
袁成罡徐徐的取下了背负着的巨大黄木匣,道。
木匣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两截银枪,银枪上绘有独特的纹路,像是水银在其上流淌所形成的图案。
“岁月腐蚀了你的容颜,却没有腐蚀你的好胜心。”
陈管家说了一句后,亦是取下了背上的古剑地蛟,缓缓的揭开白布。
“非是什么好胜心,只是我袁成罡不愿胜之不武,否则榜十的位置,坐的不踏实。”
锵!
两截银枪竟是结合在了一起,成了一杆长枪。
老叟放下了竹竿,握着枪。
手中的枪仿佛化作了几十年来指引他前行,代替他眼睛的竹竿。
袁成罡瞎眸有几分浑浊的盯着陈管家徐徐道:“其实你也可以不接战……毕竟,你我一战,不管是胜亦或者是败,对你而言都没有好处。”
袁成罡歪着脑袋,道。
陈管家完全剥离了古剑地蛟的白布,笑了笑。
“不,得战。”
“得,立威。”
话语落下。
古亭中,气氛骤然一变,从原本如好友间的侃侃而谈,刹那间,化作了山崩地裂的冲击。
老叟袁成罡笑了起来,独手握银枪,枪尖抵地。
“战。”
口吐一字,如大龙吐息。
平地间,有一道又一道的银色枪芒虚影,若倒流的瀑布,冲天灌起。
陈管家则于亭中,笔直伫立。
手中古剑地蛟轻颤,有无穷剑气,亦是从大地中破开,如雨后春笋般迸发。
枪芒与剑影如两波大浪,互相碰撞。
所有人目视。
南里亭上空风雨如晦,黑云咆哮。
压抑许久的暴雨,倾盆飞泻,泼洒在所有人的头顶。
战起。
……
贫民窟,地鼠街。
肮脏,散发着恶臭的街道上,一具具行尸在狂奔着,他们发出低沉的嘶吼,犹如无知的野兽。
屋顶上,烂僧人在肆意大笑着,看着底下破烂街道上,如黑压压河流水翻涌而下的行尸,流露兴奋之色。
当然,他亦是有些可惜,没能去安平县外,观看一场惊世约战。
烂僧人虽然觉得可惜,但是,收获却也让他勉强能够接受。
“七品武修……活撕了他!”
烂僧人摇着银铃,大笑道。
赵东汉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猛地一挥,气血迸发,将一位行尸劈成两半。
这行尸,肉身坚硬比拟铜皮境的武修,一刀劈开,刀身稍显顿挫。
如果只是一具行尸,赵东汉自然不在意,但是……此刻那地鼠街上,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行尸扑来,哪怕是七品武修,体力源远不休,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啊。
赵东汉不知道罗鸿在猪肉铺中做什么。
但是他没有自己逃离,没有退。
像是一座魁梧的山峰,挡在猪肉铺前,气血附着刀身,不断挥刀,不断的斩下。
噗嗤,噗嗤……
他的身前,一具具飞扑来的行尸被赵东汉劈开,飞溅开的污血瞬间倾覆他的身躯。
浓郁的腥臭,赵东汉却是无动于衷,岿然不动。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天阴沉沉,还未降下滂沱大雨。
使得空气中的血腥,发酵的越发的臭气熏天。
猪肉铺前的尸体越堆越多,宛若两座小山,但是,依旧有不知畏惧,飞扑而来的行尸。
屋顶上,穿着破烂僧袍的沙弥,眯眼一笑。
“倒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好护卫,不过,人力有时穷,粗鄙的武夫终将会有力竭的时候……我看你能挡多少行尸。”
“毅力不错,死后倒是能够炼成不错的铜尸。”
“我之邪术,一人成军!六品武修见之,都要悚然,七品武修,能挡多久?”
“你指望陈天玄来救?此刻的陈天玄怕是自身都难保……”
沙弥咧嘴冷笑。
赵东汉拄着刀,眼眸完全被血水所污,沙弥的话,亦是动摇不了他的心。
公子在身后,他自当为公子守门。
让这些腌臜之物,半步不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