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_作者:须弥普普(208)

2020-12-17 须弥普普

若是说得轻了,怕她不上心,伤到哪一处,若是说得重了,又怕她难过。

此时不过训了一句“你也太不防备了”,见得沈念禾低头自省的模样,裴继安就有些后悔起来。

难得出门一趟,本是叫她高高兴兴的,怎么最后又引得不开心起来了?

他连忙道:“天色不早了,往前跑四五里路外有一处道观,也对外做素斋卖的,去吃点东西,不要饿着了。”

谢处耘在对面看着,正等自家三哥好好教训“沈妹妹”,给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将来才好分出谁是老二,谁是老三来,孰知最后竟是这般轻轻拿起,又温柔放下,莫说挨不上“训”字,那语气就同哄孩子也差不多了。

再对比前一日三哥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一样都是人,怎么待遇差得这样大?!

……

……

裴继安说的那庵庙叫做螺蛳观,因它建在一座山下,那山形似螺蛳,因而得名。

里头住的有出家的道士,也有跟着修行的居客,此处饭做得不错,倒是引来不少人当做新鲜来吃。

裴继安领着两个小的过来,正待上菜,却被谢处耘寻个机会,拉到外头问道:“三哥,你怎好这样不公平!”

又道:“那沈妹妹明明做得大错事,你不好好教她,反而如此轻拿轻放,给她性子养得左了,将来惹出事来怎的办?”

他说着说着,语气里头就有些发酸,问道:“平日里三哥管我这样严,怎的对她就这样松,也忒不公平了罢?”

裴继安皱着眉道:“你还有脸说这个,好歹也是个当哥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正因你性子左了,才叫念禾也跟着学,学得歪了去,今后也好生盯着些,过不了多久,衙门里头就要开始修圩田,我腾不出手来,你在家中要顶梁柱,再把房子弄歪了,就不是训两句的事情了。”

又把人说了一通。

谢处耘听得自己已是变成家中“顶梁柱”,只觉得浑身是劲,想到将来要照看婶婶,照管沈妹妹,还要跟着三哥忙衙门里的事情,果真忙得不行,真正是根大好房梁,显然十分得三哥倚重。

他被这般打一棍子,给两颗甜枣,一时被数落也不觉得委屈了,还要拍着胸口保证道:“三哥,交给我罢,定会把这沈妹妹照料得妥妥帖帖的!”裴继安一向觉得谢处耘的性情有些问题,只是他前几年一向在外头跑商办事,实在腾不出手来管教,郑氏又太过慈柔,连硬话都不舍得多说两句,自然更不可能去管。

好容易等他回了宣县、进得衙门,先前忙着站稳脚跟,后头妥了,偏遇得廖容娘随郭保吉来宣州,要谢处耘接回去。

毕竟是亲生母亲,去得郭家,一来能进州学,二来可有军中资历极深的校士带着习武,而若是留在宣县,裴继安绝无可能供出如此条件,是以他不仅没有拦阻,还说服谢处耘接受了此事,使其应了转去宣州跟随生母。

本以为会是利大于弊,谁知道谢处耘年岁既小,脾气倔强,不仅同郭家的幺子郭向北生出矛盾重重,便是同他亲母相处起来也是冲突多过温情。

虽然他的确托了继父郭保吉的福,进得州学,可不知是果真不喜读书,还是在学中时时被郭向北这个继兄挑衅,大半年下来,不但没有没有读出什么结果,还被劝退了。

除此之外,母子两个也几乎是见面就吵,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

见得廖容娘那一处靠不住,她有丈夫、继子女,将来再如何也能安享晚年,可裴继安却是看得清楚得很,郭家乃是郭保吉做主,他对谢处耘是顺手提携,不会下力气管教——毕竟是继子,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了。

比起廖容娘,裴继安自然更相信自己,便又把谢处耘弄了回来。

谢处耘聪明机灵,只是太过浮躁,他有意磨一磨对方的性子,这几个月以来,软硬兼施,果然有了些效果,比起其刚回来时,虽然仍是有些小孩子脾气,却已经能看多了。

裴继安点头道:“也不用你多费力气,只搭手看一看就是——平日里你沈妹妹有婶娘照管。”

谢处耘撇了撇嘴,心道:婶娘都还要三哥你来照管哩,她能照管谁?还要看我手段才是正经!

又摩拳擦掌暗想:老子已是长大成才了,正好为三哥分忧,从前三哥怎么管教我的,我就怎么管教那沈念禾,好叫她知道,做我谢处耘的妹妹也是没有那样容易的!

这般一想,他眼珠子一转,竟是开始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不过口中却是老实应了,还要再一回保证道:“三哥放心罢,我今时不同往日,早懂事了,交给我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