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第红_作者:梁仝(212)

2020-12-22 梁仝

温童寻到他时,这桩问罪结束。有人气火攻心兼酒犯胃病的缘故,抵着树干弯腰作缓状,肩上、发上倶是落雨的狼狈。

“没找到?”她去扶他。

赵聿生摇头,关心则乱里也犯了难,很烦躁的口吻,“会去哪呢?”

“会会,去他生父那里了?”

温童全然是推己及人地分析。或许所有戚友里,身世最共情若愚的只有她了。她大概能代入他的心理,“总是不甘心地抱有一线希望,想那当初抛弃我的人,能不能在需要的时候弥补我。”

闻言,赵聿生豁然般地抬头瞧她,随即拦车,去李先生的住址。

若愚的确躲在这里。过,是见着生父,只能灰溜溜地坐在小区长椅上。

路灯下,雨雾里,旅人望炊烟般地仰视那一行行家常灯火。

他动手#人的事,师出有名,因为对方出口不逊地调笑他小舅。说上梁正下梁歪,老帮古什么样小帮古就什么样。

若愚气疯了,加之上午某人那通电话本就叫他憋着一瓮火。情急之下,这火干脆燎了嘴巴犯贱的旁人。

聿然在电话里告知了来龙去脉。所以,赵聿生远远望见外甥时,陡然近乡情怯地不敢近了,心底有失而复得,亦有愧怍露怯。

迷滂滂的月色下,温童率先过去,蹲身安抚失落的灵魂。青春少年自有一番尊严,尤其对待女生,他紧着摇头,偏头掩盖伤口,只说无妨,你回去罢。

说完,有人就牵住他校服轻轻一扽,再箍住他下颌,借灯研判伤口。

若愚见清来人当即反骨,“你别碰我!你走!”

温童想帮着劝的,可某人不让。他沉下气火来,反常的心平气和貌,扶住长椅背站稳自己,气息带些喘,“若愚,小孩,舅舅跟你道歉,好不好?我没当过父亲,许多地方做得对,你多担待、多海涵,好不好?”

若愚整个懵住了,涌泪间,连忙抬起袖子盖住双眼。

半晌,嗡嗡地回应,“你没当过父亲,我也是第一次当孩子啊。”

有人手掌落在他头顶,无声地,示弱地,“所以,我们一样在学习阶段。一样是会犯错的修炼者。只是这件事上,我犯的错比你更大,我们彼此体恤共同进步,谁都别独自受着了,好不好?”

若愚看到说话人的形容,但温童看得彻底,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眼眶泛着红,手指也微颤。那是种超脱理智左右的本能流露。

“对不起,老赵……”

“用跟我说对起。我说过了,我们是互相扶持、陪伴成长的关系。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许说了,回家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明早我带你上门给那学生道歉、赔罪。对方出口伤人在先,但动手#人就是我们理亏。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感激你护短,但需要你用过错来偿补我的过错。懂吗?”

“嗯。”

“父子俩”一站一坐地交心。温童声不响地旁观,始终蹲着,没站起身。

雨湿溶溶灯光下,她仰头注视某人,气温是冷的,

他身影却半点不叫她冷。

入夜。三人一并回了赵聿生住处。

孩儿情绪来得快,翻篇也快,进门一瞬间就好了个囫囵,三下五除二脱下校服,趵趵上楼冲澡了。某人还昏头得很,撑着门框,入里前一记趔趄,歪头问搀扶他的人,

“我喝多了吗?”

“嗯,你喝多了。”

“那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温童心脏一蹦,后梗着脖子审视他。赵聿生回视的目光,淬着酒气,凝聚在她耳垂圆溜的珍珠上,他伸手去拨。

那珠子就簌了下,连带着她身躯,像一翕一合的茶壶盖,和盖上水汽。

隔断台上水培着一丛芍药,花期正好。鹅黄花心,蒂子毛绒些,夜色深处湿漉漉地吐香。

温童落到床沿的时候,衣襟已经-整了。有人掌住她心跳,读心般知道她畏惧一廊之隔外洗澡的动静,怕非-礼少年耳朵,就在追吻间隙,抬手揿开音响:

我想你依然在我房间,

再多疼我一遍就走……

情歌自有旖|旎调。切-肤的手指亦是。

温童被他茧磨了几番就行了,要挣下地,要逃。赵聿生占据力量优势地攫她回来,“你太过分了!能老是这样……”

好端端一顶帽子啊,“我怎么老是了?”

某人一一细数,你能老搽这个香水招我,能穿包臀的裙子躬身找东西,还背对我,更不能眼见着火要烧了放我中道崩殂罢!

下#还有好几句,只是尽数湮灭在他的吻,以及她的呜呜声息里。

温童过去道听途说的,什么男人醉酒行都是假的,到底实践出真知。这东西也是千人千面的,她直感到赵聿生喝醉与否,无赖都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