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杏呆呆坐着。
“有时我都会想,当初将你收为弟子,让你遇见羽儿,会不会是我做错了。”
北天君浅浅蹙眉,像是在思索。
“若不是我,你本可以当你自由自在的画仙。凭着画心的本事,随心所欲,自然会有一番作为,何必被捞上中心天庭的贼船?”
北天君长长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义。这两年你催促过我几次,说想要早日出师,但我都没有答应,将你拖到和儿一起,也是出于这些考虑。且有你在北天宫,也能牵住羽儿的心,让他不要完全投入到太子的身份中。但如今……”
缘杏从来不知道,原来师父还曾为他们考虑这些。
缘杏目光摇曳,不禁感动。尽管北天君并未将话说完,她也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谢谢师父,事事为我们着想。”
缘杏真挚地道。
“我倒是高兴师父将我收为弟子,教导我修炼,又让我遇见羽师兄。”
缘杏说:“世间只有一个师父,也只有一个羽师兄。若不是师兄,我很难想象世上会有一个人,这样知我、懂我,没有血缘相连,却无条件地为我着想。”
缘杏盈盈而笑,她生了一副花容月貌,笑起来分外可爱:“我心爱师兄,愿意与他同舟共济。更何况,世间的事,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呢?我们两个的事,我们会一起想办法解决的,也不一定就永远没了自在。师父你不必自责,更不必为我们担心。相反,应该我向师父道谢才是。”
说罢,缘杏深深俯身,对师父郑重地行了一礼――
“这些年来,多谢师父教导之恩。”
“你这样想就好。”
北天君欣慰,他听得感动,美眸难得有了一丝触动的伤感。
他略平复心情,然后,他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给缘杏:“这是我与东天女君大婚的婚柬,我们已经亲笔写了几封。这一封是送去中心天庭的,既是告知天帝天后,也是邀请他们出席婚礼。你既已与羽儿接下婚约,这封请柬就由你亲自送去吧。
“这段日子还算闲,接下来就要忙了,你现在若是想在中心天庭待个一日两日,也无妨。”
缘杏闻言,面露欣喜。
既能帮师父做事,又能见到羽师兄,对缘杏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是。”
缘杏认真上前,将请柬接过。
当日,缘杏就带着北天君的请柬和念叨着要见师兄的小画音树,去了中心天庭。
缘杏如今已是中心天庭的熟面孔,说起来是太子的未婚妻,也是中心天庭的半个主人,仙娥仙侍们都待她十分友善尊敬,如对待太子一般,缘杏自然在中心天庭畅通无阻。
缘杏到了天宫,第一时间就去见羽师兄。
弦羽在太子殿内,正在批阅文书。
远远地,隔着花窗,缘杏看见他眉间紧锁,面上蒙着寒霜色,身上有着孤傲的气质,犹如一弯孤月临于傲雪山头,肃杀而淡漠。
太子殿中的仙侍仙娥,神情已不复三年前的自在随意。他们经过书房时,都屏息凝神,踮着脚尖,轻手轻脚而过,似乎生怕多呼出一丝气息就绕了房中人的清净。
太子殿里里外外,被一种古怪冷凝的沉寂所笼罩。
缘杏遥遥见到师兄这样的姿态,也顿了一顿,这才走上前。
羽师兄这两年,外表愈发成熟俊美,却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天帝。
他似乎将自己的内心深深埋起,藏在沉沉厚厚的冰霜之下,有时候,就连缘杏都会迟疑,都会看不清他的内心,好像她熟悉的那个温柔谦雅的羽师兄逐渐消失,被眼前这个淡漠少言的师兄所取代。
缘杏走到弦羽身边,将手覆在弦羽手背上,轻道:“羽师兄。”
弦羽抬起头。
“杏师妹?”
在看到缘杏时,弦羽微顿。
从他的外表上,很难看出他吃不吃惊、喜悦不喜悦。最近这一两年,羽师兄已经变得比以前更加波澜不惊,仿佛天塌了他也能不动如山,仿佛诸事都已经在他掌控之中,再谈不上什么出乎意料。
这是一种成熟,也是一种孤傲和自囚。
有时候,缘杏会觉得,就算是自己,好像也很难影响羽师兄的情绪。
而此时,弦羽似乎渐渐从批阅文书的状态中走出来,他闭起眼,拧了拧鼻梁,再看向缘杏时,眼中总算染上了淡淡的温柔色彩。
他问:“师妹怎么过来了?”
缘杏回答:“师父让我来。师父与东天女君要成婚了,让我来中心天庭送婚柬。”
说着,缘杏将婚柬拿出来,给师兄看:“本来应该第一时间交给天帝天后的。不过我想这个时间,天帝天后应该还在面见仙官,去了也是等着,就先来找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