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发绿地把满手的粘液往旁边的“地”上抹了抹,半迷茫半自言自语地叫出了声:
“浅浅浅姐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金合欢又是谁啊?!”
趁着错身而过的那短短几秒空隙,顾浅又低头确认了下表盘上的属性点,速度那一栏还勉强够她应付这螳螂女。
她和对方来回的几下缠斗,都是谁也没伤着谁,但顾浅渐渐地摸出点这家伙的攻击风格,还抽出了空来回答杨桃——
“就是个打不过我被我绑在车站管道上的弱鸡。”
在灯光的辉映下,她再清晰不过地看到那自称是金合欢母体的怪物擦过去的前镰和手臂,以及——
斑秃了一块的后脑勺。
“哦,”她补充道,“还被我拔秃了一撮头发。”
很显然,顾浅之前的任何一句话都没这来得更刺激到对方。
金合欢刺耳地尖叫一声,她最容不得自己的美丽被破坏,也更容不得事到如今还被用这样的口吻提起来,喷薄而出的怒火让她只想张牙舞爪地扑过去把她们全都撕个粉碎。
但她好歹还记得之前是怎样败北的,堪堪维系住了那连接着理智的最后一根神经,冒出嘴外的獠牙牙根咬得咯吱吱直响,用想象着对方的肢体被撕得四分五裂的血腥画面来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总而言之……”
怒火压下去不少,随之涌上来的却是嗜血的期待与战栗感,金合欢用她那丑陋变形的舌头舔过嘴唇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认出我来了。”
……马马虎虎算是吧。
顾浅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有一天是靠斑秃来认人的。
“我记得我把你绑在上面了,”她说,“你是怎么逃掉的?”
“……逃?”
金合欢语气奇异地反问了一句,在低处手电筒那暗黄光芒和裂缝里透出那么一定点阳光的交映下,她的神情间显得满是诡秘的愉悦。
“不不不——我可没有逃。”
“我死了。”她轻声说。
“在你们离开车站的后一秒,我就用最后一根还能勉强活动的藤蔓捅死了自己,然后……我的意识重归母树,再在这里重新醒来,本来还想着得费一番劲儿才能找到你们,没想到会自己送上门。”
金合欢眼馋地盯着坐倒在不远处那摊粘液里的杨桃,“虽然那两个小兔崽子不见了,但这个小姑娘也是能打打牙祭的嘛。”
顾浅突然笑了一声。
“这话说得,你倒是很有自信能轻轻松松地打赢我。”
“错了。”
“不是打赢你……”原金合欢母体欣赏着自己现在这对锋利泛亮的“镰刀”,转瞬的下一秒,她的语调就拧成了彻底的狰狞扭曲——
“是把你碎尸万段啊——!”
直到这一刻,顾浅才明白,跟金合欢母体经过这棵巨树改造后的真实速度比起来,刚才的那几下简直就是过家家。
她的左胳膊突兀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钝痛。
顾浅自己捅出的那道伤口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而此时,连着上面的绷带一起再度被划开了个长长的口子。铁锈味扑鼻而来,一股脑涌出来的淋漓鲜血沿着她下意识捂上来的指缝滴答滴答打在“地”上。
金合欢却站在数米外,沉醉地嗅着那沾在她镰刃上的血迹。
说不清楚是她生生用胳膊架下了那镰刀,还是对方刻意没往她要害上招呼——又或者是两者兼有。顾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眼下的她恐怕还真没法贸然对付这螳螂一样的怪物。
在这只有几缕光穿透的可怖静寂中,任何一点动静都仿佛被拉伸得极长,顾浅亲眼看着对方又缓缓地抬起了那对巨镰。
——生死存亡,只取决于这电光火石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顾浅到底还是抢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扎眼的光束直冲眼前照过来,饶是金合欢母体也被晃得条件反射一偏头。那样被抛过来的东西在空中打着转儿,歪斜着砸出了树皮上那道巨大的裂缝之外——
金合欢也是这时候才看清楚,被扔出去的是原本被那女人攥在手里的手电筒。笔直的光束转过好几圈,在它落出去的同时彻底消失不见。
空旷的中空树干之内在一瞬间重归黑暗,再没有什么能比视野骤然变黑能更让人摸不清楚方向。
更糟糕的是,她在一刹那被这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竟是错失了那紧随着响起的错乱脚步声究竟通向了何处,这下只能摸黑找人了。
但即便是丧失了光源,金合欢依旧不疾不徐得十足像一只戏耍猎物的猫。她不比某些只能靠光才能活动的同类,只要养分足够,她就能行动得相当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