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吕,你来一下。”孙桐招了招手,随即开了一间独间,入了其内。
郭大友再度出示了令牌,非常直截了当地道了句:“锦衣卫办事,把你令牌拿出来我瞧瞧。”
吕景石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从腰间取出了令牌,恭敬地呈给郭大友。郭大友拿过那令牌,拿在眼前反复端看,随即问一旁的孙桐道:
“这令牌是真是假?”
孙桐面色白了白,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吓人。他接过那铜水浇铸的令牌,瞧了瞧令牌侧面的铸刻纹路,道:“是真的,这令牌仿制不了,这个纹路独一无二,只有内官监铸刻坊才有这模具。”
郭大友闻言,突然嗤笑了一声,将那令牌还给了吕景石。吕景石神色显出惶然,这反应倒是很真实,毕竟不论是谁被锦衣卫如此劈头盖脸地查了令牌,还问了真假,也会心慌意乱。只是他这个慌乱之中,应当还夹杂着其他的担忧,孟旷能看出来,就不知道郭大友是否能看出来了。
“十三,咱们走罢。”
这就查完了,郭大友完全不与吕景石多言,也半个字不曾提及失踪宫女的事。离去时,孟旷看了一眼吕景石,见他呆愣愣地望着地面,于是故意将他桌案上摆着的文书碰到了地上,引起他注意。孟旷弯下腰去捡那些文书,吕景石忙来帮忙,孟旷趁机低声道了句:
“莫慌,我乃吉祥鸟之友,她在外很安全。静观其变,此关可过。”
“你……”吕景石震惊于他好像听到了女声,虽然孟旷是用气音说的话。
“嘘……”孟旷若无其事地将文书捡起,再轻声补充了句,“若情况有变,我会再来寻你。”
她刚转身要走,吕景石焦急拉住她,切切低声道了句:“老姑姑垂危,将送净乐堂火化。”
孟旷身形一顿,回首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迈步跟上郭大友离去。
郭大友看到了吕景石拉她,于是问了句:“那姓吕的拉你做甚么?”
孟旷打着手势道:他害怕了,问我到底查的什么。
郭大友笑了,道:“这家伙也是倒霉,不知怎么的被那李惠儿做了幌子,不过李惠儿出宫应当不是盗用了他的令牌,他那令牌是真令牌,而且用了很久,都磨光了,绝不是新做的。就算有人要包庇他给他补令牌,短时间内也没办法磨成这样。不过这家伙暂时还没有洗清嫌疑,还在我的怀疑名单上。”
孟旷投去疑惑的眼神,郭大友没有解释,转而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得弄清楚李惠儿出宫的具体时间。走罢,咱们现在去北安门问问。”
……
张力桓张百户是郭大友手底下的老锦衣卫了,为人正派,办事老练,尤其在京中人脉甚广。他眼下与孟旷平级,算是郭大友的左右手之一。孟旷因为个人能力出众,时常单独跟随郭大友出任务,而他则负责留后看顾所内事务,带兵训练。今儿午间,郭大友难得地给了他一个出外勤的任务,让他去寻孟百户手底下一个名唤周进同的总旗,说他早间在校场口附近被派去跟踪某个人,至现在未回,有些古怪。
张力桓于是点了七八个人手随着他出任务,在校场口一番打听,便循着线索一路追到了京城东南角的棚户区,这里是收留难民的地点。最后,他们在一处澡堂子里找到了正在泡澡的周进同。这小子周身泡在水里,正哎呦哎呦地活动着脖颈。
“周进同!”
“到!”
张力桓一声暴呵,吓得周进同光着屁股从水里蹦了出来,逗得整个澡堂子哄堂大笑。周进同无比羞耻,赶忙穿上刚洗干净,烤得半干的衣裳,随着张力桓出了澡堂。
“你还有闲心在这泡澡?被人打晕丢到猪圈里,你丢不丢人啊!出去别说你是北司的锦衣卫!你好歹不是我的手下,不然我就把你踢回新兵营回炉重造去!”张力桓严肃地训斥道,他是个非常有荣誉感的老兵,手底下一个尚算有些资历的军官如此办事不力,让他觉得非常丢脸。
周进同无言以对,恨不能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说说看怎么回事?”张力桓没好气地问道。
周进同嗫嚅道:“我这回是碰上高手了,那卖鱼翁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而且很轻松就甩脱了我,绕到我背后把我切晕了,他打晕人的手法也很专业。”
“所以你什么也没查明白?”
周进同只能摇摇头。
“你啊,等着回去被郭头训吧!跟我回去!”孟旷正站在北安门旁,望着不远处的安乐堂沉默不语。身侧,郭大友正在与一位北安门的守门禁卫将领交谈。一如在玄武门一般,二月廿八当日守卫北安门的禁卫军将领也被裁撤了,由于皇帝并不能确信穗儿是从哪个门出去的,所以当日所有值守宫门的将领全都下了狱,准备接受调查。今日值守北安门的将领也不清楚当日情况,不过他也找来了一个当日值守北安门的头脑比较灵光的士兵,郭大友照例询问他是否看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