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穗儿最终被北镇抚司的郭大友和孟旷保护了起来,郭大友和孟旷背后还有巡堪所千户罗洵,乃至于指挥使骆思恭的庇护。在骆思恭强势的整顿之下,南衙的地位已然远远不如北司重要,作为南衙镇抚使的汪道明难以用政治手段压制住郭大友和孟旷,他也不想暴露他自己。于是他又故技重施,挑动潞王、唐福安和张鲸作为他的工具,他躲在人后意图再次搅混水,然后寻找契机抓获李穗儿和白玉吟。
如今他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九成,就差最后一步了。张鲸都不得不感叹,此人当真能蛰伏,也当真是城府太深。他洞彻人心,更是坚信他能够操控人心。但老成的张鲸却隐约觉得,此人太过自负,有时又太过谨慎,他总会有栽跟头的时候。
……
车把式老李不仅能驾车,还会摇船。他摇着橹,往西湖中飞快地兜了一圈,却又很快从另一个隐藏在高耸芦苇之中的栈道桥边上了岸。穗儿、白玉吟和孟暧十分奇怪,询问古仲文到底怎么回事。
古仲文笑道:“咱们不往西湖中躲避,往水里去,若是遇上紧急情况,逃都没得逃。咱们假意往湖中去,如果有人在岸上监视我们,就会以为我们真躲入湖中了。这处栈桥是郡主钓鱼的去处,因为怕人打扰,所以位置很隐秘,岸上是一片看似无路可走的土堤,很少有人知晓土堤内侧还有一条隐秘的栈桥洞口。那群监视宅邸的人,不会找到这里的。”
这刚一上岸,穗儿、孟暧和白玉吟就见到了郡主的贴身侍女赵苏之,她身边带着另外两名侍女,三人不知何时赶到了此处,身上还分别穿着穗儿、孟暧和白玉吟的衣物,梳着相似的发式。
“古先生,我们来时已经查看过这附近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监视,这一片地带是安全的。你带两位姑娘这就去仓廒罢,我已经交代过那里的,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赵苏之笑道,她手中还提着她的宝剑。
“好,辛苦你们了,一定注意安全。”古仲文简单和赵苏之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穗儿、孟暧和白玉吟离去。穗儿回头看,便看到赵苏之并那个侍女上了方才她们乘坐的船,车把式老李船橹一撑栈板,又将船划入湖心。
“好一招偷梁换柱。”白玉吟赞叹了一句。
“她们不会有危险吧。”穗儿道,孟暧同样投来担忧的目光。
古仲文笑着解释道:“放心,这都是郭八爷的安排,她们是诱饵,郭八爷这回要钓一条大鱼上来,等这条大鱼烹制成熟入了腹,如此,咱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查倭寇。你们且与我来,郡主在这不远处有一个存粮用的仓廒,咱们就在那里躲避,那里有不少护卫。”唐际盛忐忑地坐在马车中,由那个报信的副手驾驶着一路出了杭州城,向西湖边行驶而去。他没有带其他随从,只他一人着官服而来。
约莫夜间酉正时分赶到了信阳郡主的滨湖宅邸,坐在马车上,能看见大批人马举着火把就围在郡主宅邸的正大门前,鸦雀无声,气氛十分诡异。
见有马车驶来,一直抻着脖子在张望的庞林顿时来了精神,忙呼呵着让人群让出一条道来,让马车驶到正门前方来。不多时马车停稳,唐际盛自车窗瞄了一眼大马金刀坐在门前的两个锦衣卫,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强壮,满面虬髯,另一个虽然身材相比要瘦小许多,却佩戴着一副可怕的阿修罗面具,周身更是煞气十足,吓得他急忙将目光移开。
定了定神,唐际盛正了正并未歪斜的官帽,提起官袍前摆,揭开车帘下了车。郭大友和孟旷凌厉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的身上,见下车之人一身绯色官袍,胸前补子绣云雁,头戴乌纱双翅官帽,如此一位正四品文官出现在此处,除了杭州知府唐际盛不做他想。
唐际盛先是刮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庞林,什么话也没说,便立刻上前来拱手行礼。
“杭州知府唐际盛,见过两位上差。”
郭大友率先站起身来,孟旷也随后立起。郭大友拱手回礼道:
“北镇抚司,副千户郭大友,这是我搭班,孟旷孟百户。”孟旷虽然被介绍了身份,但却并未行礼,依旧冷冰冰地攥着手里的螣刀,凝视着唐际盛。
唐际盛又作一揖,苦了一张脸道:“上差息怒,我们接到举报,立功心切,故带大批人马直接来抓人,实在是不知上差竟然住在郡主府上。冒犯之处,还望上差见谅。”
郭大友露出了笑容,道:“唐知府能亲自来一趟,诚恳之处我等自然可见。既然这是误会一场,我们也就化干戈为玉帛。方才郡主有吩咐我们,既然有人举报这里窝藏逃犯,郡主为了自证清白,愿意让唐知府领人入宅中查看。唐知府,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