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大尊之命,老朽自然不敢不从……”李煨抬起头,锐利的眼神毫无畏惧地迎向夏凡道。“但老朽却有一事不解,还望大尊不吝赐教。”
“说。”
夏凡道。
“敢问大尊,朝廷剿杀反贼何错之有?”
李煨正色直言道。
“你想和我讲道理吗?”
夏凡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个态度桀骜的老头道。
“老朽不敢,只是希望大尊能解答老朽心中的疑惑。”
李煨不卑不亢道。
“朝廷杀贼,没错,但在我眼里,他们不是贼。”夏凡目光灼灼盯视着李煨道。“一群活不下的百姓想要活命,他们又何错之有?难道,他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地饿死冻死,这样才配当一个大晋的好百姓?”
“当他们饱受饥寒交迫的时候,你们朝廷在哪里?当他们遇到官府豪强欺压盘剥的时候,你们朝廷在哪里?当他们面对江湖中人肆意宰割的时候,你们朝廷又在哪里?”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底层弱小的人,但他们却负担着这个世界上最繁重的压迫,而他们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吃饱穿暖,哪怕有一口饭吃,他们都能一直麻木地忍耐下去!”
“可是你们还是不满足,还是不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被迫拿起了武器,因为他们只是想活着,像人一样好好活着!可你们却对他们毫不留情地举起了屠刀!”
“告诉我!回答我!”
“他们究竟何错之有!”
“……”
面对夏凡一个接一个抛出的问题。
李煨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朝廷自有难处……”
“难处?是啊,在你们眼里,对付豪强大族有难处,对付江湖中人有难处,对付各大宗门有难处,唯独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却毫无难处!”
夏凡不禁嗤笑出声。
“朝廷没有选择。”
李煨沉郁道。
“既然朝廷没有选择,那就换一个有选择的朝廷吧。”
夏凡轻描淡写道。
“大尊!”李煨闻言瞬间脸色一变。“难道您真的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干涉世俗吗?”
“我不是已经在干涉了吗?”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李煨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否则,别怪我真的成为你们大晋的掘墓人!”李煨一言不发地带着人走了。
夏凡没有阻止。
他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
这次你们朝廷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没商量!
有本事你们就跟我对着干。
没本事你们就给我闭嘴!
李煨最后还曾隐晦地提醒自己干涉世俗的后果。
大宗师并非能够为所欲为。
但夏凡的态度更强硬。
抱歉!
我就是要为所欲为。
面对如此霸道蛮横的夏凡,李煨清楚多说无益,直接干脆利落地告退离开。
关于这场争论。
彼此都有各自的立场,并无是非对错可言。
李煨代表的是朝廷,自然要站在朝廷的角度思考问题。
夏凡同样不例外。
他代表的是救苦军,天然便处在了朝廷的对立面。
本质上这便是劳动阶级立场与剥削阶级立场的斗争,两者间的矛盾根本无法化解。
毕竟救苦军都已经是反贼了。
说得好听点叫革命。
而革命就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动。
阶级斗争演变到这个程度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没有夏凡。
朝廷必然会将救苦军斩尽杀绝,哪怕他们都只是一群脆弱无力的普通人。
夏凡不喜欢。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朝廷咎由自取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牵扯到这场战争里。
利用自己很爽吗?
那我也让你们爽爽。
真当老子觉察不出来,如果这背后没有你们朝廷的默契配合,忘魂宗乃至宁朵能如此顺利地算计自己吗?
或许镇武司确实不知情,完全是奉命行事。
说到底。
镇武司不过是朝廷的一把刀。
刀往哪里砍是由握刀的主人决定的。
握刀的主人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他没有过分刁难贺师古与曹思继。
因为他们与冷烟并无区别。
一个大棋子,一个小棋子。
都是棋子。
无非是棋子的权重不同罢了。
他看似在帮救苦军,何尝又不是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否则。
他们真以为自己会无故站出来多管闲事?
这是一个警告!
同时也是一个威胁!
老子看你们还敢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