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妍小姐把孩子养的不错。”文士坐下来,抬袖子擦额头的细汗,端起茶,“比很多足月生的孩子还要好,至于说话,你们也别急,他的口舌都没有问题,有的孩子就是说话晚。”
陈丹妍抱着孩子,点头道:“我不急,就算他不会说话,也没事的。”
“能这样想就更好的快。”文士赞道。
小蝶这时候也过来了:“有袁先生在,我们真是一点都不急,还有,也多亏了袁先生,村子里的人待我们越来越好。”
作为外来户,又是老的老小的小,难免受村人排挤。
袁先生笑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说到这里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没有说话,将信放在石桌上,然后抖了抖衣袖,站起来,“我就先告辞了,在村子里转转,看看哪位乡亲要看病,也好把买风车的钱挣回来。”
陈丹妍和小蝶都笑了,也没有挽留他,抱着孩子送他出门,看到文士要走,专心玩风车的孩子,抬起头对他摆摆手呀呀两声。
文士更开心了,也对孩子摆摆手:“下次见啦。”
他慢慢悠悠的而去,没走几步就被早就等候的村人们围住,陈丹妍收回视线退回院子里,小蝶跟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孩子,陈丹妍走回石桌前坐下来,拿起信拆开看。
“二小姐说了什么?”小蝶忍不住问,“她还好吧?”
一张纸上没有多少字,陈丹妍很快看完了,道:“没说什么,说过的挺好的。”
“怎么可能过的挺好啊。”小蝶道,“我偶尔去一次镇上,都能听到有关二小姐的传言,那些传言——”
那些传言并不好听,她停下来没有再说。
陈丹妍神情平静:“好不好听无所谓,她还能有这么多不好听的传言,说明过的还真不错,如果哪一天,没有了传言,没有了消息,那才叫糟糕呢。”
也是这个道理,小蝶低声问:“小姐,还是不给二小姐回信吗?”
陈丹妍将信叠起来收好,道:“没有什么好说的,说我们过得好,她也不信,说我们过得不好,又能怎样,让她跟着着急担心罢了。”
就像陈丹朱写信总是说过的很好,她们就真的认为她过的很好吗?
她过得不好,她们也帮不上忙,说了又有什么用。
小蝶轻叹一声:“就觉得,丹朱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陈丹妍一笑:“不怕,我们都在,她知道,她心里啊就不孤单。”说着伸手,“来,陈小元,来娘怀里。”
小孩子对这声召唤没有太大的反应,被送过来也乖乖的,专心的玩着风车。
陈丹妍抱着他,跟他一起玩风车“这个是什么颜色啊?”“吹一吹。”低低碎碎的说话。
小蝶看着花架下母子图,心里再叹口气,是啊,这两年谁过得也不容易,虽然她们这边没有半点消息给二小姐,但也遇到过很凶险的时候,比如陈丹妍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差一点就母子双亡了。那是一个秋雨萧瑟的夜晚,因为陈丹妍怀像不好,原本慢悠悠赶路的一行人分开,由陈铁刀一家人带着她先赶往西京。
陈猎虎和陈锁绳一家带着陈母继续慢行。
管家提前购置好了房屋田地,很简陋,但也好歹有了容身之所,大家还没松口气,到家的第三天晚上,陈丹妍就发作了,比预期的时间要早很多。
管家早有准备提前摸清了太平镇有名的接生婆们,冒着雨请来两个,但一盆盆的血水不停的端出来——
“不行啊,这孩子卡住了。”
小蝶站在门外,她因为太害怕了一直哭,帮不上忙,稳婆和陈二夫人把她赶了出来,觉得天上的雨都变成了血。
“这个孩子,就不该留。”陈铁刀在外喃喃。
早点打掉就好了,现在孩子生不下来,还要带走陈丹妍,大哥已经失去了长子,舍弃了小女儿,等赶来大女儿也没了,可还怎么活啊。
这边是妻子的哭,稳婆们的喊,眼前是狂风大雨,陈铁刀的心神都恍惚了,风雨中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怎么回事?”门外有大喊,“是有人生病了吗?快开门,我是大夫。”
陈铁刀打开门,看到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一个文士,手里拎着药箱。
“我是路过此处借宿。”他指了指隔壁,“半夜听到哭喊,过来看看。”
虽然这个大夫出现的太诡异,但那一刻对陈家人来说是救命稻草,将人请了进去,在他几根银针,一副汤药后,陈丹妍化险为夷,生下了一个几乎没气的婴儿——
又是这个大夫,一顿揉搓行针,风雨的小院子里终于响起了纤弱的婴儿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