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近似呢喃直至消音，似乎有无数种情绪压抑在身体里，让声音哽在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
看他这样，顾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能够猜到一些唐卿羽的想法，毕竟他也算当初那件事的受害人之一，在得知慕晔是被元初控制后，他对慕晔的感情也变得复杂。
背叛顾家先祖，令顾家覆灭，毁了他的家的人确实是慕晔，但慕晔却又是被元初控制的。
慕晔就是元初手里的刀，杀人的既是刀，却又不是刀。
忽然有只手搭上唐卿羽的肩膀，状似安抚的拍了拍，“阿羽，这不怪你。连元一宗主都察觉……只能说元初的控魂之法太过玄奥。”
夏晟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但很显然他也听见了顾天说的那些话。向来脾气暴躁的他，现在反倒显得异常冷静，唯有在说到元初的名字时，眼底控制不住的狠戾才泄露出他并不比唐卿羽平静多少。
这时，凤凰族长等人也逐渐赶过来，接着是元一宗主。
元初全身被绑着绳子，这根绳子的作用类似捆仙绳，可以禁锢被绑人的灵力。
元初被拖到顾天等人面前，一见到顾天，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若不是修为被禁锢，想必他早就动手了。
元一宗主直接一松手把他扔下地，又看了眼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裴安歌，眉头越皱越紧，看向顾天问道:“安歌的伤势如何？”
顾天先是瞥了眼狼狈倒地的元初，然后才回答元一宗主，“裴兄神魂受创。我只能让他神魂不再溃散，却无法修复神魂上的伤势。”
元初已经挣扎的坐起，闻言嗤笑一声，冷笑的看着两人，眼里是明晃晃的嘲讽。
对此，元一宗主只是冷冷的从他身上扫视而过，那一眼犹如在看个死人。
修真者不仅修炼灵力，更要修心，能走到元一宗主这一步的，道心之坚韧常人无法想象。他很清楚什么叫当断则断，曾经对元初的信任不是假的，但现在对他的杀意，也是真的。
元一宗主没再理会元初，而是对顾天点点头，“安歌有你作为好友，是他之幸。元一宗还有些灵材，事后我炼些蕴养神魂的丹药，先试试效果。”
顾天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哪句话。
他踱步走到飞舟边缘，低头冷冷的俯视元初，“我倒是有另一个办法，若是成了，可以让裴兄更快痊愈。”
元初神色骤变，既因为顾天现在的姿态，又因为他话里透露的深意。
元一宗主挑挑眉，饶有兴致的说道:“元初还不能死。他身怀多种邪修秘法，我们要从他嘴里撬出邪修的消息。”至于怎么问……对付令元一宗陷入尴尬境地的师门叛徒，审问手段当然不会温和到哪儿去。
顾天冲着元初勾唇一笑，眼底却带着彻骨寒意，“不必担心，我说的这个办法，若是成了，想知道什么都不必问他。”
元一宗主眯了眯眼，若有所悟，抬眼打量了顾天片刻，“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好，你放手去做罢！”
【………………】
【他们在说什么？打哑谜吗？】
【醒醒！顾大佬，你们是修真者，不是寺庙里的老和尚，说话直接说明白好吗？！！】
观众们听着两人半遮半掩的对话，听的满头雾水，但修真界里，在场的人全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精，瞬间明悟了顾天的意思。
元初也明白了，脸色刹时铁青，睚眦欲裂的瞪着顾天，张嘴就要说话。
但顾天可没有听敌人废话的爱好，半点没有犹豫，就像曾经元初控制裴安歌做的那样，挥掌拍向他的丹田，并催动自己体内的灵火引诱金焰。
当初有裴安歌暗中帮助，顾天的丹田并没有被毁，但元初的丹田却是被顾天切切实实击中。
被摧毁的丹田就像个漏子，而灵力就是漏子里的水，漏子里的水迟早是要流干的，没有人可以阻止。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千百年的苦修付之一炬，原本充斥力量的身躯变得佝偻，手脚逐渐变得无力，早已被遗忘的疲惫感袭上心头，驱之不散。
没有修士能够对这种感觉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元初这样不甘人下、野心勃勃的家伙。
他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剧烈的挣扎起来，可不说他身上的捆仙绳，单是灵力流逝的副作用就让他变得手脚无力，他的挣扎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外，别无用处。
于是，他只能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变得虚弱，黑发失去光泽、皱纹爬上皮肤、充盈的生命力迅速枯竭，缓慢的等待死亡来临。
无力却一时不得解脱，就像这些年的慕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