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烂脸老道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往一般,为朱圆润排忧解难指点迷津。现在的他,好似看穿了一切,变得超脱了世俗。
“圆润,贫道不该将你带上这条不归路,唉……可叹为时已晚……”烂脸老道再一次轻叹一声,背起双手不紧不慢地走向后殿,“贫道为了振兴清风观,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已然没有面目去见师尊了。圆润,你好自为之吧……”
随着烂脸老道渐行渐远,他的话音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朱圆润木讷地看着老道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在与烂脸老道结识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状态的他。
朱圆润独自一人默默地矗立在大殿之中,过了许久才堪堪回过神,他恢复常态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完了。
“就那么完了?”一行泪水从他浑浊的眼中无声地留下,他紧紧握了握拳头,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落寞地走出了清风观,消失在夜幕之中……朱圆润失魂落魄地走出清风观,打发走了司机,独自一人漫无目的走在夜路之中。此时此刻,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的发家史,发现每一次遇到迈不过去的坎,烂脸老道都会不失时机的为他排忧解难。
人这种生物很有意思,在你意气风发的时候,总是称不出自己有几斤几两,朱圆润同样也不例外。事业走上正轨后,他开始努力摆脱烂脸老道所谓的“控制”,不遗余力的降低对自己的影响,甚至刻意的去冷落排挤。
久而久之,烂脸老道从朱圆润的人生导师,渐渐转变为合作伙伴,最后成为了他的影子。为此,他不止一次的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烂脸老道只是他手里棋子,随时随地可以抛弃。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念旧情,重感情。
然而,直至今日,朱圆润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并不是烂脸老道被打的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居幕后,而是他让着自己,不愿去争而已。
站在山间小道上,抬头望着星空,朱圆润忽然感到十分迷茫,难道自己终其一生,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只是烂脸老道施舍给自己的?
“呵呵,可笑啊……真是可笑,枉我活了七十多年,自认为什么都看穿了,可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活明白……”
朱圆润有感而发的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行老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身板也不再坚挺,莫名的佝偻起来。
与此同时,烂脸老道正在清风观后殿阁楼中就着烛光,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行装。
“罢了罢了,贫道收拾这些劳什子作甚?”当就要收拾妥帖之时,他忽然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一声,又将收拾到包袱中的衣物重新取出放到原先的位置。
做完这些,他背着双手走到阁楼的窗前,平静地望着远处。
“师尊,您老人家在茫茫宇宙之中,是否看得到徒儿?徒儿时日不多了,不知能否踏上师尊的道路,与师尊重逢,再次是等于您老人家膝下?”
说到这里,烂脸老道恭敬的向虚空做了个揖,好似他师傅就在面前一般。
“师尊,您可知晓,在您飞升之后,徒儿过得很苦,徒儿甚是想念与师尊时的日子。可是徒儿明了,人生如白驹过隙,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留下的只有念想而已。”
“时至今日,忆起师尊嘱托,才知师尊用心良苦,可叹可叹。然则徒儿所作所为并非为了自己,食人长生并非徒儿所求,抛弃单胎遨游太虚,追寻师尊的脚步,才是徒儿所想。徒儿如此这般,只是不想师尊的心血毁于一旦,清风观败在自己手中,却不曾想,最终还是败了。”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烂脸老道舒服感慨之时,一阵急促手机铃声,打破了他的思绪。他轻叹一声,收拾了下心情,慢步走到床前,拿起一部老旧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圆润啊?何事?”
“道长,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能否请你如实告诉我?”
“可,请说。”
“道长,当年你为何选择了我?”
烂脸老道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贫道不知……”朱圆润回到别墅已经是凌晨3点了,他行尸走肉般的走进卧房,一屁股坐到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墙边的落地钟。
他地目光跟随落地钟的钟摆左右摇曳,不知不觉中渐渐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得十分的沉、十分的死。自从走上这条道路,他的睡眠一直都不怎么好,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的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堪堪睡醒。
醒来后,他没有起身,而是翻了个身斜躺着,出神的透过窗户望向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