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我不知道他——”桑柏又哪里知道这少年真的是妖君心尖儿上的美人儿?可此刻再后悔都来不及了,他方才所作所为已经酿成大错,只好强忍着剧痛趴跪着连连道歉,“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对!”
踏着满地冰霜而来的路修远根本没有将旁边聒噪的二位狼族大妖放在眼里,他快到几乎在原地留下残影,转瞬便到了昏迷的少年身边。他根本来不及检查元润到底受了什么伤,大手一捞,将略显单薄的少年人从灵泉内捞出来。
在少年躺倒的动作下,湿漉漉的碎发向两边散去,露出了白皙的、光洁的额头。
这是印在路修远灵魂里的脸。
他几乎不敢相信,动作僵了很久,而后指腹重重在他的眉心擦了好几下——没有,那抹族纹不见了。
不是景原的话,他还能是谁?
心里那个名字呼之欲出,路修远薄唇微微张了张,却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他还想去确认更多的事,可少年人唇边溢出的血色生生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路修远让元润勉强坐在自己身前,凝聚着妖力的掌心慢慢靠近少年的后背,一点一点牵引着在他体内乱窜的天地能量。
焱池百年才开启一次,凝聚于灵泉内的天地能量霸道又磅礴,若大量饮入,恐有爆体而亡的风险。此时天地能量已经将少年人体内经脉毁得七七八八,妖力入体,满目疮痍。
路修远感受着他受损的经脉,心像是被一根长长的针狠狠的戳了一下,那疼痛来的又猛又快,就算那根长针拔出以后,还残留着悠长的痛楚。
方才他看见了。
那张好似白纸一样的脸。
他庆幸自己突然兴起来商台宫看看这位混进来的小妖到底想做什么,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天地能量还未将所有经脉冲破。
此时此刻他已忘记了自己有多么怀疑这小妖混入地下城的动机,忘记了他还未曾确认过他的身份,静下心来用妖力短暂护住元润的心脉,而后将他轻轻放在未曾结冰的灵泉岸边。
做这一切后,路修远缓缓站起了身。
他看着那不断跪叩的桑柏,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瞳孔微竖,看起来妖异非常。
“妖君放过我吧,妖君!我、我狼族世代效忠妖君,现在战地穹乡还有天族仙兵蓄意滋事……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糊涂事,全心全意辅佐您,您就放过我吧!”
桑柏这话说得颠三倒四,却不忘点明狼族对妖界的重要。狼族骁勇,又因每次争取到的名额最多,族内强者如林,他虽知晓自己做错了事必将受罚,可狼族到底不是能随意连根拔起的存在,妖君定然是要给狼族一个面子,小惩大诫也就罢了。
再说,那小妖不过是个玩物,又有什么要紧!他上回直接顶撞妖君也不过是被伤了百年妖力,这次妖君何必这么生气?
可他没有想到,陆修远能忍他无礼,容他狂妄,纵然上次他于宏文殿内冲撞了他,陆修远的惩罚已经低到他误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却容忍不了他,欺辱自己身边的人。
狼族的确重要,可桑柏却可有可无。
陆修远一想到少年破损的经脉怒意便忍不住上涌,他伸出手往前跨了一步,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桑柏面前,快的犹如鬼魅。
然后那只漂亮的手狠狠掐住了桑柏的脖子,直将他提了起来。
另一个狼族大妖几乎被下破了胆!
要说迫害那位侍童,他方才也做了,不仅骗他过来,还推他入水……好在陆修远只将怒火全然发泄在桑柏一人身上,他才逃过一劫。
他浑身发抖,看着几乎要被掐断气的桑柏被陆修远扔进了灵泉内,就像是他们当时对那个侍童做的一样。
只不过这次,换成了他们遭受这样的折磨。
咕噜咕噜——
灵泉大口大口朝着桑柏的嘴里灌去。他自知这灵泉喝不得,拼命挣扎着想要往上爬,脑袋却猛地被谁按住了,死死压在灵泉之内。
“唔唔……”桑柏大睁着眼睛,磅礴的天地能量顺着他的嘴巴、耳朵甚至是鼻子往里钻,那能量像是带着火,经过的每一处都火辣辣的,烧得他浑身经脉疼痛不已!
按在他脑袋上的手骨节分明,漂亮却残忍。
“难受吗?”路修远下巴微抬,眸中的狠厉犹如出鞘的长刀,带着森森的杀气,“你推他入灵泉时,可曾想过他是什么感受?”
少年人嘴角的血色像是一只破碎的蝴蝶,带着酸涩飞进了他的心里。
那是他想要触碰却害怕唐突的人。
那是他连觊觎都觉得卑劣的人。
他方才该有多痛苦,多无助?若他没有及时赶来,他是不是就要被天地能量撑破全身灵脉死去,亦或是被这肮脏的触碰所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