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它又晃了晃,周遭的藤蔓听懂了它的意思纷纷向后撤退,除却黏在石壁上腥臭的液体,一切都好似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风呼呼从相拥的二人身侧灌入灌出,凌冽的风将元润的脸割地生疼。下一刻,他们被甩在了半空之上,很快失重感袭来,二人一同被拍到了水面上。
“扑通——”
背后撞击水面的剧痛霎时传遍全身,下一刻入骨冰凉的水将他紧紧裹住。他失血后陷入虚弱状态,短暂的昏迷席卷了他。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微睁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他身上的黏液被清澈的水冲刷,像是红色的墨汁般一圈一圈晕开。
他在降落。
而他想要接住他。
……
“阿润,阿润……”
“阿润,你醒醒!”
“阿润……”
元润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好疼,浑身上下都疼,难受的厉害。
忽明忽暗的梦境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狼狈的画面,是他受了很重的伤,皱着脸躺在一位少年怀里。
是那位他一直想见,却看不清的少年。
“阿润,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拖累你……阿润你是不是很疼?”
少年人的声音里满是自责和关切,他温暖的手一遍又一遍摸着他的头发,偶有一两滴液体落在他的脸上,温温的,热热的,很快又变凉了。
是少年在哭。
元润强撑着难受,努力安抚着:“不是的……是我自己要冲过去的……和你没有关系……”
话到这里,喉头一痒,咳嗽带动着抽痛的肺部,直到咳出血来。
“你怎么那么傻?”少年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不知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精纯而温热的药力很快进入他破损的肺腑,一点一点修复着他的伤口。
“阿润别怕……”他说,“你用性命护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这个梦境并不安宁。
元润隐隐还听见了叫嚣的怒骂声,和刀剑相交的声音。他们好像在逃,少年背着他奔跑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身后的追杀和大喊越来越近,少年的呼吸也越发沉重,越喘越粗,好似再也坚持不住。
这样的梦应当是绝望的。
可不知是为了什么,纵然遇到了困境,单单那一句‘阿润’别怕,这个梦充满着希望。
……
“阿润,阿润……”
梦境的虚幻被柔和的声音悄悄撩开一角,那遥远的、朦胧的呼唤声透过那个小角透了进来,落在元润的耳畔,听起来比先前近了些,清晰了些。
可他有些累,他想醒,却醒不过来。
长长的沉默以后,他感觉到唇间忽然传来一阵热意,软乎乎的贴住了他,而后空气吹了进来。
压抑在胸腔和肺部的沉闷被这口空气带动,他昏沉着咳嗽了好一会儿,吐出了憋住的水,浑身的沉重感慢慢变得轻盈,湿冷的身体也慢慢变得温暖。
大概是被那藤蔓吸走的血有些多,元润有些头重脚轻,再次掀开眼皮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靠在石壁上,身上搭着一件干净的黑袍,再一低头,两只手被一道一道黑布缠绕成了粽子,包得严严实实。
“……”他眨了眨眼,手上的黑布隐隐透着精致的云纹,这是路修远的衣裳。
可他人呢?
元润靠在石壁上又闭上了眼睛。他身体有些疼痛,精神也有些疲乏,好在被那丑陋的藤蔓吸干的妖力在一点一点恢复,只是消耗的太多,恢复还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那怪物到底是什么?方才生死时刻他没心思去想这些,现在却越发觉得诡异起来。
焱池东区与北区离的很近,鬼界这次只将东区划分给妖界,并且地下城内多出了无数敏锐的鬼影,摆明了就是来监视妖界的。
之前元润还有些奇怪,妖界众大妖进入地下城吸收天地能量,鬼界为何还要派出那么多眼睛来监视他们,原来鬼界在北区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让妖界知道的秘密。
那怪物应当是鬼界借用焱池催生出的东西,作用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既然路修远也已经知道了,定然会采取相应措施。
奇怪,那东西不吃人,战力也一般,理论上来说,只要不被它的黏液碰到,妖力不外泄,元润定是能逃脱的,鬼界到底养它来做什么呢?
“你醒了?”不远处传来好听的男声。
元润的思绪被打断了,他看向声音的来源,一身黑衣的路修远从幽长的隧道里走出来,见他苏醒,脚步不由加快了。
路修远蹲在元润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而后放低了声音道:“我们好像进入了鬼族的秘境。方才我出去看了看,周围的鬼影比地下城的还要多上一倍,除此之外,还有一对罗刹。你那秘法大概能将我们传送到多远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