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衫,马靠人。
上了马,申姜还有些犹豫[你不和你师父说吗?]
“他才刚破境,没有百八十年,是不会出静室的。我会传信给山上,说我带你出来了。你姐姐应该不会担心。”鹿饮溪表情平淡。
行吧。
申姜分辨了一下方向,便纵着马直接偏离了大道 ,向野地里急驰而去。
鹿饮溪看着她的背影,驱动驴兽跟上。
申姜一路去,一点也没有跟他客气。
说是随便走走,完全是全线狂奔。
几个小时后到了下一个城时,马就已经跑得快不行了。她只请鹿饮溪再帮自己买一匹新的,理由是[我有死前要看的风景]。
说得情深意重,几欲落泪。
鹿饮溪沉默不语照做。
好说话得过份。
眼看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申姜没有再继续。
虽然路过了几个无主的破庙,但都没有停驻,而是找了一个小村落脚。
农人虽然热情好客,又因为鹿饮溪出手阔绰,而更加殷勤款待,但房子只有这么几间。
原本一家人住已经很挤,决不可能再分出两间来给两人落脚了。不然全家都得席天露地去。
只陪着小心,请两人同住一间。
申姜并不在意。见他们诚惶诚恐,到有些不自在。又多找鹿饮溪借了些钱做为报酬。
入了夜,两个睡在一个炕上,中间隔了张小桌几。
睡觉前,鹿饮溪想对这房子使用颂法,却发现,虽然不是对申姜用,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申姜身边,自己的灵力也会非常难以控制,只是简单的护颂,都差点出大问题。只好收法不用。
申姜更感到不安。
可却发现,鹿饮溪躺下去之后,似乎很容易就睡了,早早没有了动静。
申姜睡不着。她是不懂,这鹿饮溪怎么回事?
这也还能睡得着?她是不敢睡的,虽然不怕死,但是怕自己睡着,荷包会出问题。
只得就这么躺着,听着旁边的呼吸声,心里嘀咕着,实在不知道带着鹿饮溪有什么用!
过了一会儿,听到屋外面的响动,申姜立刻坐起来倾听。
还好都是虚惊。
倒回被窝里去的时候,扭头到是发现,鹿饮溪的睡相并不太好。
被子全搂在胸前,身上一点也没盖到。
他醒着的时候,像是个阴沉的大人了。
可睡着,又似乎变得无害起来。
申姜轻手轻脚过去,把他怀里的被子拉出来,给他盖上。看着月光下,沉睡的少年,想到京半夏,许久有些出神。
回过神才发现,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 ,正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睡吗?”
她犹豫了一下,她不睡,不只是因为之前的原因,还因为想到当年,钱肖月的遭遇,人更加清醒。
村庄在她眼中,并不是一个淳朴的世外之地。
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什么事才是最危险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现在不敢冒险。
并且,还要防备鹿饮溪……她是不会死的,可万一出了事,恐怕赵家神祇也要受连累。蚩山神的核,如果落地可真的要出大事了。
[你睡吧]申姜比划了一下。
鹿饮溪便闭上眼睛,呼吸沉重起来。
还真的又睡了?
是不是缺心眼?
申姜心塞。到底谁陪谁?谁护送谁主?
可虽然是不安,但村庄里的月夜也还算是宁静。过了一会儿,慢慢的她的心情也有些放松下来。又觉得,大概自己想太多。
但就在月亮当空的时候,突然她在月色中看到了什么。
一打眼,似乎像是什么东西的阴影,或者是错觉。但她爬起来,走到窗边,却看得清楚。
外面有许多奇怪的影子。
它们在月光下事物的阴影中爬出来,缓慢地直立起来。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整个身躯都挤在窗棂上。
农家的窗户是不糊纸的。毕竟纸贵。大多只是密集的空格子。申姜与那些影子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阻隔。
但那些影子,却似乎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所阻挡,无法向内渗透进来。只能烦躁地在屋外徘徊不止。
隔壁屋子里有人起夜。推开门走出来,向院中的茅厕去。可对这些东西却视若无睹。好像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这些东西在开着的门口盘旋。
许久,突然口出人声:“阿爷。”
申姜蓦然寒毛倒竖。
那个有脸的影子们挤在门口,发出的俨然就是去了茅厕的那个人的声音。
“阿爷开开门,我进不来。”
“阿爷,我可以进来吗?”
“阿娘?外面好冷。”
“阿姐醒了吗?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