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动作滞住。
鹿饮溪没有给她机会胡说八道,只是边盛粥,边漫不经心似地,继续道:“水境的门是移动的。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并且在一个地方出现再消失,全过程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其中还有一个多时辰处在要开不开、要关不关的状态,所以可用的时间是非常短的。如果御风、御器的话,得到消息后,自然能赶得及。但我们是用走的。就会难很多。不过,昨天我看,你似乎一直在跟着指引走。目标明确。大概是很确定某处一定会有门,那应该也就不用在这件事上费心,只管闷头走就是了。”
他声音不高,语气平稳。并没有因为她之前撒谎而不满或责备,也并未拿出他之前,对通天竹阁士的冷酷不近人情。
只是低声重复那句话:“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为什么]申姜将玉牌伸到鹿饮溪眼前。
原本她是想写上‘你是不是知道了我是谁’。
自己帮过鹿饮溪,如果他真的不是那么坏,大概是对自己怀着感恩的心所以愿意帮忙。
但最终,申姜却并没有这么做,她不是智障,隐约感觉到,自己要是真的一问,大概率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可一旦说破了,自己就得面临许多需要解释的问题。
而她此时,尚不知道要怎么圆回来。
其实,这三个字都不该问。
申姜有些心烦。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体会到了,又不想确认关系面对问题,又想占好处的绿茶心情。
甚至有些担心,鹿饮溪不会那么莽,一开口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谁吧!!
紧张起来。心乱跳的。
甚至已经开始准备乱说八道。
不然难道从盘古开天地起,给他讲得清清楚楚吗!
而鹿饮溪看着上面的三个字,沉默了一下。随后,只将添满粥的陶碗放在她面前:“吃吧。早上将就一些,中午我再想别的办法。”
申姜猛然松了口气。
大概这口气,实在是松得有些明显,她感觉到,鹿饮溪似乎向自己看来。
于是不敢抬头,双手捧着碗,吃得很专心。
两人走的时候,这家人还在睡。
鹿饮溪给他们留了一颗珠,牵马离开的时候,还顺手帮忙栓上了门。大概是怕院里的鸡会跑走。或外面的狗进去叼了。
申姜跟手跟脚地帮他。
心中又觉得,他确实是没有那么不好的。
即便是有些不纯正的心思,也是成长环境使然。而不论如何,到最后,他还是会成为京半夏,成一个很好的人。这就足够了。
只是再上路,却十分不自在了。
既然怀疑他知道自己是谁,再做小孩状似乎有些尴尬。连鹿饮溪停下来猎兔猎鹿,都不大好意思蹦着用动作‘叫好’了。
可要是站着不动,一派老成,又似乎太像是个有侏儒症的怪人。
于是掂着脚,努力地牵着两匹马的缰绳,站在原地等着时,实在是一脸苦恼。
好在,不一会儿鹿饮溪拖着一头死鹿回来时,还给她带了一根用来预测晴雨的太阳草。
一人拿着一头,对半一撕,要是口字形,就是晴天,要是断开了,就会下雨。
小孩子的玩意儿,鹿饮溪却陪她做得一派郑重,十分煞有其事。又叫申姜有些放心,觉得他大约确实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听到什么话,都觉得心虚。
又神态自若起来了。
鹿饮溪在那里给鹿开膛破肚,她便双手捧着腮坐在大石块上,时不时鼓掌捧场。
鹿饮溪原没什么表情,她这样,到叫他不由脸上带着些微笑。
申姜不怕他双手血淋淋,也不怕脏,跑过来踩在血里,帮他把落下来的大袖,绑回去。更不会嘤嘤嘤地表示鹿鹿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甚至薅起袖子,帮他掏肚。还会学他的样子,将可以吃的肉割下来,弄得满身都脏兮兮,忙得满头大汗地,努力想要帮忙
“我们得在可以的时候,多囤积一些食物和水。以备后用。”鹿饮溪解释。
申姜选的这条路,几乎没有路。完全是在大地上横冲直撞,完全不知道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方去。
所以也很难知道,前路上会不会有城镇。
再加上两人出来得匆忙,并没有足够的准备。因怕泄露行踪,被蚩山宗主疑心,他从出来后,不止没有再与蚩山通讯,甚至还在掩藏行踪。所以也不大可能得到什么支援。
鹿饮溪还教她怎么处理不需要的那部分。
她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自己会就可以了。他是这么想。
可还是讲得很详细。怎么破腹,怎么掏肚,如果太冷,怎么用死掉的动物取暖,皮从哪个角度更好剥下来。为什么有毛的那面要穿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