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下山,车外终于有了流离灯火。
阮朝夕感到有些疲累。
她现在没法思考江宴的事,只想好好睡一觉。
偏生这时,江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家大房有一子一女,长子江则松,是万洲地产的负责人,就是你上次见过的江宥的父亲。还有一女江毓槿,她跟江家关系不好,陆放,是她的独生子。”
阮朝夕诧异转头,睡意顿消。
他这是在解释他跟陆放的关系?
“江毓槿不喜江家,陆放跟江家的关系也是平平。我在江家是个异类,于他而言,反倒像同盟,所以我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江宴继续往下说。
听到这,阮朝夕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她怔忡抬头,开口问他,“上次陆放临时同意接我外婆的手术,是不是因为你?”
江宴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这下,有些当时没想通的疑惑突然就明朗了。
譬如陆放的手术那么难约,怎么会有病人突然取消?譬如陆放第一次见她时,为什么会对她好奇?譬如术后,陆放为何依然对她外婆十分关注。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江宴。
他那时还没跟自己相认,不同自己说也是正常。可之后也没拿这件事来邀功……
阮朝夕心底颇有些震动。
她能感受得到,江宴想要她全心全意的爱,这样的事说出来,自己只会对他更加感激,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瞥见阮朝夕眼底的迷雾消散些许,江宴伸手,不动神色地将她往怀中带了带,“昭姐姐,有些事,我不说,是觉得没必要。但如果你想知道,完全可以问我,我不会瞒你的。”
阮朝夕靠在他怀里,迟疑一瞬,缓缓抬起头看向他,“我确实有一件事想问你。”
江宴点头,落在她腰际的手缓缓收紧两分。
“你跟程隐,到底什么关系?”
想着她从洗手间回来后的异常,想着梁慕深那个饱含深意的眼神,他心底大概明白了一些事,凝视着阮朝夕的眼,“他确实算是我学长,我们是在英国认识的。不过有件事我没跟昭姐姐说。”
“世纪文化,我也占股。”阮朝夕大抵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爽快,眼底微有诧异。
窗外光线落在她伶仃纤瘦的肩头,衬得她脸色白皙,唯有那双桃花眼越发明亮波澜,似隐着无数复杂情绪。
许久,是江宴先开口,有些头疼的表情,“先前不告诉昭姐姐,是怕你觉得我在你签约的事上动了手脚,心里不快,后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告诉你……是怕你会先从别人口中知道,心里更不快。”
阮朝夕打量着他的神色。
江宴眸光澄澈,神色坦然,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
阮朝夕收回目光,微微坐正了身体,语气平淡开口,“所以你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不是忙江家的事,是忙世纪文化的事?”
江宴点头,“我交出华悦后,老爷子和江则柏把管理权给了江宣,他在这一块是新手,我想趁此机会,从华悦咬下一块肉来。”
他说这话时,语气稀松平常,可阮朝夕还是从他温柔的声音中听出了潜藏的狠厉。
八年后,当年狼群里最弱的那头小狼崽,长成了一头凶猛狠厉的狼。
江宴不喜欢江家他知道,只是没想到,他所谋竟这么大。
见阮朝夕久不出声,江宴似乎慌了慌,低下头,眼底浮上委屈的雾气,“昭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气。”
瞥见他眼尾红红的样子,阮朝夕心头一软,抬手,抚上他有些湿漉的眼角,“阿宴,你这八年,过得很不好,是吗?”
在一起后,她也曾问过他这些年的生活,但每次都被他含糊带过。她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担心,但此时此刻,感受到江宴谈及江家的冰冷,她觉得,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糟糕。
江宴眼睫颤了颤,良久,才幽幽开口,“其实,算不上差。起码比起在洛杉矶,不用担心生活上的苛待,而且还能尽情地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阮朝夕的心慢慢揪在一起。
他这么说,就一定还是转折……
江宴长长吐一口气,“也没什么,只是多了我,就多了个分江家家产的人,总归有人不高兴。我那些年在英国,遇到过几次危险。”
阮朝夕眉头一拧,“危险?生命危险?”
江宴没回答这话,只搂紧了她,“都过去了。”
“是谁?”阮朝夕的肩头有些发抖,声音也带着颤意。她以为,毕竟是江老爷子认回去的,毕竟是江家的骨血,就算他在江家再不受待见,也顶多是受些排挤罢了。
江宴淡淡一笑,“是谁?谁都有吧。大房出手过两次,梁媛也出手过两次,还有几次,我没查到是谁。等后来我成了年,大概是觉得我命大,这样的情况,渐渐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