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腹腔大出血!”
“病人陷入休克!”
“立即准备胸外心脏按压!”
……
眼前重影无数,头顶的白炽灯晃得她头痛欲裂,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变得扭曲而不真实。她好像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里,梦醒了,江宴就能好过来了。
可是没有。
仪器的滴答声,医生的命令声,还有车外呼啸的汽笛声,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阵刺骨的寒意在周身蔓延,她双手抱臂,茫然无措地靠着车壁,甚至不敢去看躺在那里的江宴。
她怕,她看的每一眼,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眼。
脑海中突然毫无预兆地浮上一些只言片语的回忆。
那是她质问他的那天,她问他,黎信一家的车祸是不是他干的。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
“为黎信这样的人偿命,不值得。”
他说——
“昭姐姐,我的命,只能给你。”
“昭姐姐,我的命,只能给你。”
现在他的命,真的给她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劈成了两瓣,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躺在担架上的人是她。她没法想象,如果江宴真的……
她该怎么办?
干涸的眼眶突然一酸。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铺天盖地的情绪汹涌而来,潮水般将她淹没。
过往回忆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第一次在电梯里重逢。
第一次被他教跳舞。
第一次在台下看着他大放光彩。
第一次拥抱。
第一次亲吻。
第一次肌肤相亲。
……
原来早在她没察觉到的时候,她的生活中,江宴的影子就已经无处不在。
而她,竟到现在才发觉,他们俩之间,根本不是江宴离不开她,而是她离不开江宴。
她所谓的分开一段时间对双方都好,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耳边传来医生如释重负的声音,“病人心跳恢复,心跳逐渐回升。”
她蓦地回神,颤抖着朝江宴看去。
江宴依旧没醒过来,脸色一片苍白,长长的睫羽覆盖住那双漆黑的杏眼,白炽灯下绘出一片扇形阴影,安静又乖巧,好像他只是在沉睡一般。
她惶然看向医护人员,“他……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医护人员叹口气,“病人伤到了腹部主动脉,现在伤情暂时稳定下来,但具体怎么样,还得到医院后做仔细检查。”
说着,转头吩咐身边的助理,“打电话给急诊科,让手术室做好准备。”
阮朝夕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江宴一定不会有事的。
在他醒过来之前,她一定不能垮下去。
十五分钟的路程,在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终于,救护车疾驰进了医院地下车库。医护人员将江宴抬下车,一路小跑着送往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在眼前合上,门上的指示灯倏地亮起。
考虑到阮朝夕身份特殊,医院给她安排了一间专门的房间等待。
向安然带着宁萌赶过来时,一进门,就看见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的阮朝夕。
她走上前去,伸手抱住她,沉声安慰,“江宴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阮朝夕红着眼眶说不出话。
一路过来,她清楚地意识到江宴的情况有多危急,那么多的血,她甚至能感受到生命从他体内流走的感觉。
尽管进手术室前医生说伤情暂时平稳,可她还是怕得很。
向安然知道这时候安慰再多都是徒劳,只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让宁萌去倒杯温水过来。
温热的水下肚,阮朝夕才觉得理智回笼两分。
勉强朝向安然挤出抹笑意,“我没事,你别担心。”
向安然拍了拍她的手背,坐下来陪她一起等,“我给夏夏打了电话,她本来说要过来,被我劝住了。”现在江宴尚未脱险,来再多的人也没用。
阮朝夕点点头。
向安然看一眼她的神色,继续慢慢往下说,“黎潇潇肯定是因为她爸妈的车祸迁怒上你,这件事传到网上,只会越传越变样。所以我拜托了程隐去处理那边现场,网上的消息,他暂时也会让人压下来。”
“好,谢谢你安然。”
知道阮朝夕现在的心思不再这,向安然没再多说,安静下来。
宁萌也急得不行,时不时跑出去看看急症室的情况,可急诊室上方的灯始终亮着。
半个小时后,得到消息的明婉匆匆赶来。
她在电话里已经知晓了大概情况,赶过来时也是一脸慌张,安慰了阮朝夕几句,拉着宁萌出了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