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上其他苏格兰爵爷,他照旧盛气凌人,像个傲慢的维京海盗。
这日,他又找到了机会,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因为算计着“隔壁的玛丽一世”快断气了,苏格兰的玛丽一世决定,及时把全国二十多个领主们都召集来首都开会。
爱丁堡的维修工作尚未完成,许多地方还在“哐哐当当”。苏格兰众勋爵环视着清冷简洁的厅堂,简直怀疑眼前的女王是个法国弃妇,而非响当当的王储妃——瞧这儿,玛丽王太后、法国吉斯家族的长女、最困难之时也不忘显摆的那些挂毯,镜子,帷幔,几乎全都收了起来……
难道,法国宫廷如今已把奢靡看作罪恶,要开始苦行僧般的王室生活了?
“这样空荡荡啊。”赛顿勋爵轻轻抱怨了句。
事实上,室内最奢华的存在,要数摆得整整齐齐的金银器了。它们的耀眼光芒,让王宫还不至于寒酸彻底;使诸勋爵至少觉得,自己的身份还没受辱。
他们所熟悉的,玛丽王太后的首席顾问梅特兰德——现在是年轻女王的第一秘书——清了清嗓子,道:“我的爵爷们,陛下认为,这样会更有效率。”
博斯维尔则是最后一个走入室内的。
禁卫军统领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甲胄在身,骄横大胆,把几乎所有人迅速扫视一遍,唯独向女王郑重行了个礼。
为他的目光所震慑,勋爵们的窃窃私语变得更加微弱,几不可闻。
玛丽温柔笑了笑,声音却是低沉稳重。
“让我们开始吧。”
她公布的第一个消息,也是“预言家”加“掌权者”能最快获得的消息,把蠢蠢欲动的勋爵们吓了一跳:
“英格兰的玛丽女王,已于十一月十七日,与世长辞。”天主教的忠实信徒玛丽·都铎,终于死了。
英格兰那些倾向新教的大臣们,简直要弹冠相庆。早在这位女王奄奄一息、难以主事之际,他们便偷偷跑到伊丽莎白公主的住所去,密谋商量,务必保证她能继任王位,好夺回自己丢失的利益。
这位玛丽的丈夫,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妻子虽然送了他一顶英格兰王冠,但这个“英格兰并肩王”并没有分享到足够的治理权,他也就一直懒怠去伦敦;至于和她同居同房……唉,应付一个曾与自己父亲有婚约【注一】、满面沧桑的老女人(因婚前没见过真人,婚后,他还一度诅咒那些美化过她的宫廷画家),哪能开心得起来。
现在,老婆翘掉了,小姨子即将登基。腓力二世打起了如意算盘:这个伊丽莎白·都铎,因为牵涉到谋反背叛姐姐的案件、被关押伦敦塔时,他还帮其说过情,算是她的恩人;作妹妹的,比姐姐小了足足十七岁,比自己亦小了六岁;虽说也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容貌倒还过得去;倘若娶回家,也算美事一桩。
这样子,他还能继续在英格兰施加哈布斯堡王朝的影响。
《圣经》教义,固然禁止鳏夫娶亡妻的姐妹,但腓力有信心从教皇那里拿到特许。于是,西班牙大使就奉旨,向陛下的前小姨子去宣告求婚意愿了。
腓力二世内心又有点担忧:他早听闻,伊丽莎白不很忠于天主教,更倾向于那些异端邪说,他得先确定,能把她扭回来。
偏生,大使给他传回来两个坏消息:一、那个新女王的信仰,果然颇不可靠;二、对于婚事,伊丽莎白含糊其辞,还宣称自己“愿意保持独身”。
腓力二世既犹豫,又生气。
就在他举棋不定、英格兰宫廷拖着没给答复时,法国国王亨利二世,作为和谈的诚意,给他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对象”。
而远在苏格兰的法国太子妃,直到最近,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腓力二世的三婚老婆,正是自己那如花朵一般娇嫩的小姑子——伊丽莎白德瓦卢瓦。
这一个伊丽莎白,年近十四。而她年方十三的妹妹克洛德,正即将和法国宫廷童养夫、洛林公爵完婚。
玛丽真想骂:好狠心的父母……这样不科学不健康啊啊啊!
与洛林公国的联姻,是法兰西早早就准备好的一步棋。就玛丽从前所见,这对孩子(真的还只是孩子)相处得还不错——青梅竹马,俩小无猜,和自己与弗朗索瓦差不多(其实差很多)。抛去早婚这个不利因素,尚算登对。
可另一个联姻的棋子,伊丽莎白德瓦卢瓦就只能嫁个老丈夫了。
本来呢,玛丽听吉斯舅舅透露情况,亨利二世的长女,大有可能嫁给西班牙王储唐·卡洛斯。卡洛斯是腓力二世第一段婚姻中、与葡萄牙公主近亲结婚的后代,身体不怎么结实,胜在性格柔和亲切。然而,法西两国和谈着,和谈着,西班牙国王先成了鳏夫,于是索性把“儿媳妇”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