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心虚,大概因为,苏格兰女王除了给丈夫写信时“情意绵绵”,其余时刻想起他,往往都在算计政治关系?
总觉得,自个以别有用心的友谊,应付他的满腔热恋,这种行为有点渣。
玛丽此刻并不知道,夜色中朝爱丁堡奔来的弗朗索瓦,心思也不再如往昔单纯。但一切复杂的绪念,都集中为一个“快”——他当下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见到她。
冷风灌进喉咙,却唤不醒他少时对剧咳的恐惧。法国王太子自诩在各种锻炼中成长,已将既往的病魔远抛在身后。他拽着缰绳,挥动马鞭,在他毫不熟悉的道路上冲刺。
待到午夜,玛丽终于见着了她久违的丈夫。
十八岁的苏格兰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如今身形愈发高挑。在苏格兰侍从和数位法兰西同胞的迎接下,他缓步走入温暖室内,原本有些苍白的颧颊,渐渐染上红润。
但他低头弯腰,和妻子颜面相贴时,玛丽仍能感到那尚未褪去的凉意。
“我亲爱的玛丽……”他口中呼出的空气,分明又湿又热,却让年轻女王,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玛丽的手被他扣在掌心。她有些错愕的望着他,发觉那双好看的棕色眼珠下面,似乎涌动着一股即将喷发的岩浆。
玛丽定定神,道:“我亲爱的……陛下,我衷心欢迎你的……‘到来’。”
烛光下,玛丽见弗朗索瓦似乎挑了挑眉。“我一直盼望着。”
“我也盼望着……”她回道。
不对,有什么不对。他以前也表现过久别重逢的激动,但从不曾给她带来如此深重的侵略感——名义上苏格兰国王是“回家”,实际上,他的作为更像是夜闯闺房的悍将。
没有从容不迫,没有柔情蜜语;举手抬足间,反而带着一阵莫名的狂躁。
尤其是,他无视她在会客厅的种种准备,要求早些回卧室休憩。
真教人浮想联翩……
浮想联翩个鬼!这个家伙,如此急切的赶来,莫非是迫不及待、要来行使“丈夫的权利”?
玛丽几乎目瞪口呆。
“好,好的。”
而紧随法国王太子的坚实步伐,连玛丽身边一贯稳重的四位侍女,这时竟也显得唯唯诺诺。
看来,今晚的弗朗索瓦气势逼人,并非她的错觉。
接下来他的宣告,更是印证了玛丽先前的猜想。苏格兰女王的丈夫,法定的苏格兰国王表示:“你惯常的就好,不必另行布置。”
然后,他眼睛一瞪,比顿那个傻大妞就忙不迭给“男主人”带路了。
十六世纪的欧洲,普遍来说房间都非常通透,隐私观很弱。尤其在法国,贵人的吃喝拉撒睡乃至啪啪啪都算公共事件,目睹者无一不以为荣。尽管苏格兰并无此繁文缛节,玛丽也以其现代观念,对王宫房间进行诸多改造,让卧室变得私密。然而,弗朗索瓦轻易就以丈夫的身份,踏进了妻子的私人空间。
眼见他轻松的跨进橡木门内,玛丽脑中警报“滴滴”个没完:这分明是大灰狼登堂入室哟!
他已经直接坐到了她的床上!还很理直气壮的让侍从给换衣服!
幸好,他仿佛还记得玛丽的洁癖,不顾深更半夜,决定要稍微清洗一下再上塌。
玛丽有点麻木的点着头,随她的侍从们围他转、听他吩咐、最后乖乖退得很远很远并拉好床帏掩上门。
“玛丽。”
他再次主动呼唤她的名字,低沉而清晰。
不甚明亮的烛光下,玛丽勉力凝视他。此刻的弗朗索瓦,神色晦暗不清。他穿着睡袍,端坐床头,正等待三米开外、同样换了衣裳的妻子向他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是喜闻乐见,是吧嘿嘿嘿玛丽忽然感到身心俱疲。
弗朗索瓦的到来, 实打实折腾了她大半夜。此时,玛丽仍然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尚在梦中。
弗朗索瓦却不愿意再等。他站起来, 伸出手, 一把将她拉近, 揽在怀里。
“亲爱的玛丽,你好像在发呆。”
他半搂半抱,将她拖到床上。“莫非, 你是被我的突然到来给吓到了。”
“不, 是惊喜。”玛丽陡然惊醒,抬手握住他的腕。
“但你似乎并不喜悦。”弗朗索瓦的腔调有些奇怪。
“不,我想,我只是有点累。”她喃喃道。
“是啊,你一定很累, 你接到急信之后就一直匆匆在清理准备。”他好似在笑, 但双眸冰凉,唯有嘴角在抽动。“况且,你每日要应付那么多政务,还要接受那么多殷勤与爱慕……”
他语气讥讽:“我已经知道, 你除了为苏格兰殚精竭虑, 还得忙着和宫廷弄臣们娱乐消遣,自然很累很累。”